目录
设置
书架
听书
欢迎使用听书服务

发声

  1. 小美
  2. 小宇
  3. 逍遥
  4. 软萌
  5. 小娇
  6. 米朵
  7. 博文
  8. 小童
  9. 小萌
  10. 小贤
  11. 小鹿
  12. 灵儿
  13. 小乔
  14. 小雯
  15. 米朵
  16. 姗姗
  17. 小贝
  18. 清风
  19. 小新
  20. 小彦
  21. 星河
  22. 小清
  23. 南方

语速

  1. 适中
  2. 超快

音量

  1. 适中
播放
评论

红楼晓梦

作者:肥锅锅 | 分类:女生 | 字数:0

第二百三十一章 结仇

书名:红楼晓梦 作者:肥锅锅 字数:0 更新时间:04-19 21:13

山坡处。

黛玉翻阅几页,不禁越看越觉有滋味。于是干脆丢下花锄,寻了那一方巨石落座,捧着书稿看将起来。

瞧见三白与芸娘方才初见,那三白便指着芸娘言非她不娶,黛玉不禁红了脸儿。暗忖这两个不过十三、四年纪,这般早就定下亲事了?

果然,下一页二人便成了婚。与黛玉想的婉转回肠不同,这两个既没惊天动地,也不曾婉转回肠,反而极为平实,好似活生生落在了那红尘之上。

三白宴请友人,却无钱沽酒,芸娘便‘拔钗沽酒,不动声色,良辰美景,不轻放过’。

乞巧时,三白感念娶得佳人,便刻了两方石印,一方阴刻,一方阳刻,印落都是一行字迹:愿生生世世为夫妻。

夫妻两个闺房画眉,三白笑芸娘仰慕李太白,又认白乐天为启蒙师,偏生他便字三白,可见芸娘此生与白字脱不开干系。

芸娘便打趣说:“与白字有缘,将来恐怕白字连篇啊。”

黛玉看得目不转睛,不同于戏台上那等才子佳人、你侬我侬,这篇散记里满是三白与芸娘的别致情趣。

文字质朴,读之却齿有余香。

仔细瞧过一遍,黛玉又舍不得罢手,禁不住盯着其中一些别致桥段瞧个没完。

良久,她才察觉不知何时陈斯远竟也凑坐在了一旁。好在那一方巨石宽敞,二人还隔着半尺有余。

黛玉不好往前翻阅,便恋恋不舍放下,道:“这是你写的?”

“嗯,涂鸦之作。”陈斯远观量黛玉神色,不禁心下暗自舒了口气。此番也算错有错招!这浮生若梦乃是他将记忆中的浮生六记,混杂了一些自个儿记得的小桥段,糅杂而写来。

那浮生六记有个诨号叫小红楼梦,岂不正对了黛玉的心思?

只着重写了闺房记乐,本想着混些稿酬,谁知才跟师傅出山便骗了上千两银子。于是一代大家就此陨落,从此世间多了个雀字门大骗子。

黛玉不禁纳罕道:“内中文字恬淡,瞧着却不像是你写的呢。”

陈斯远自嘲一笑,仰着身子道:“人心易变。我倒是想守着一屋一院,一人一心,一茶一饭,不去理会红尘乱世万千风景……奈何情势不由人。”扭头正色看向黛玉道:“我不争不抢,奈何旁人却要吃人。换了妹妹是我,又该如何?”

若是前几年,黛玉或许还懵懂不解。可其父林如海过世,过后老师贾雨村办了扬州盐案,杀得人头滚滚,便是没有陈斯远前番解析,黛玉又怎会不知其中道理?

心下不由得暗忖,是啊,这世间本就是要吃人的。自个儿爹妈、庶弟不就被那些贪渎之辈吃了去?

正是这般,心下不由得理解了陈斯远几分。于是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想来也是要挣命吧。好不容易来了人世间,总要好生活到老,将世间万千看个清楚,如此才不会愧对父母生养了一场。”

陈斯远颔首笑道:“便是这个道理。”

二人略略对视,黛玉便偏了头去。

黛玉卷了书卷不忍归还,陈斯远闻弦知雅意,便道:“不过是游戏之作,不想倒是对了妹妹的心思。既如此,妹妹拿回去观量就是了。”

黛玉果然欢喜,扭头笑道:“果然?”

见陈斯远笑着颔首,黛玉才道:“那就多谢你了,这书稿极对我胃口,内中满是别致情趣,我回去须得多瞧几眼。”

话音落下,忽而闷雷一声,又有乌云遮天蔽日而来。陈斯远抬头扫量一眼,说道:“要下雨了,妹妹早些回吧。”

黛玉应下,将书卷掖在汗巾子里,又扛了花锄,便招手与陈斯远道别。陈斯远目送其远去,扭身笑吟吟也往清堂茅舍回转。

却说黛玉下了山坡,正到得小厨房近前,隔墙便是梨香院。忽而便有小戏子唱道:“最喜今朝春酒熟,满目花开如绣。愿岁岁年年,人在花下,常斟春酒……”

黛玉停步听了一阵儿,待听得‘人在花下,常斟春酒’这一句,回想起方才情形,暗忖可不是应了‘人在花下’?却不知来日能否‘常斟春酒’了。

空着的左手摸了下汗巾子里的书稿,黛玉面上噙了笑意,扛着花锄往潇湘馆回返。

……………………………………………………

一行车马自角门进得荣国府。

仆役紧忙寻了脚凳来,须臾便见薛姨妈、宝钗,王夫人、宝玉,凤姐儿等纷纷面色凝重下得马车来。

今日乃是王舅母寿辰,一早儿王夫人、宝玉与薛姨妈、宝钗、凤姐儿便往王家祝寿。

本是其乐融融的好事儿,谁知横生枝节,倒是闹了好大的不愉快。

一则,那日宝钗出面拦阻,‘生生搅合’了表姐王云屏的好事儿。此番再见面,那王云屏自是冷嘲热讽,恨不得当面扯了薛家母女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二则,凤姐儿的兄长王仁也在。席间王云屏对陈斯远盛赞有加,又说其赞自个儿有李冶之才。

这王仁虽不学无术,可好歹读过些书,当面便将李冶情形说了出来,直把王云屏气得面色铁青!

三则,待听闻那胶乳股子业已为户部买了去,王舅母心知占不得便宜,顿时变了脸色。

一场好宴不欢而散,归程时除去心思不多的宝玉,余者俱都心事重重。

薛姨妈与宝钗,因前几年凤姐儿一直唯老太太之命是从,母女两个一直与凤姐儿不大对付。私底下提起来,宝钗连表姐也不愿叫一声儿,只称其为‘凤丫头’。

这二人早就钟情陈斯远,自是见不得王仁戳破此事,惹得王家与陈斯远反目。那王仁又是凤姐儿的哥哥,这下母女两个更是愈发不待见凤姐儿;

凤姐儿也是心下憋闷,原还想着寻机为远兄弟讨一门赚钱的营生呢,偏王仁多嘴,此番算是将远兄弟彻底得罪了。这还如何问其讨主意?

倒是王夫人虽心下不爽利,却没太为难。原本是一桩好事儿,这相看也不是说相了就能成的。奈何那侄女王云屏实在刁蛮,本说来了躲在屏风后,谁知竟跑出来自取其辱。

那远哥儿本就是个有脾气的,哪里受得了这等满身骄矜气的女儿家?出言嘲讽也在情理之中。只可惜这婚事是成不了啦,近来又有传闻,说大房有意将二姑娘迎春许配给远哥儿。

这若是果然亲上加亲,往后王夫人怕是再驱使不动远哥儿了。

三拨人各有思量,待下了马车,便有来旺媳妇来寻凤姐儿。只因凤姐儿去了一日,这府中庶务无人拿主意。凤姐儿虽有心与王夫人说道一番,却耐不住庶务缠身,只得先去处置杂事。

薛姨妈与宝钗对视一眼,母女两个便与王夫人一道儿先行去了王夫人院儿。

入得内中吃了一盏茶,王夫人方才唏嘘道:“上回就该听妹妹的,如今可不就结了仇?”

薛姨妈因着王子腾有心吞了薛家家产,心下自是对王子腾一家子早有成见。此番又得罪了陈斯远,比照从前更让薛姨妈恼恨!

当下薛姨妈便轻哼一声儿说道:“姐姐此时还没瞧出来?兄长在外为官,可不就嫂子当家做主了?你瞧瞧今日,只怕单是贺礼便收了一库房。嫂子那心气儿,如今可高着啊,只怕心下早当云屏是那等金枝玉叶了,谁家都要上赶着高攀呢。”

王夫人又是叹息一声,道:“早知闹到如今,我当日就不该去叫了远哥儿来。”

宝钗在一旁帮腔道:“姨妈,自古文武殊途,也是舅母有些……自视甚高了。远大哥少年举人,说不得下一科便能金榜题名。才二十岁的进士,若走了时运进了那翰林院,二十年后焉知谁高谁下?

我心下以为舅舅本要结善缘,偏生表姐、舅母都……一桩好事生生闹得如今这般地步。”

事涉长辈,宝姐姐自然不好直斥其非,于她心下,那母女两个都是拎不清、不晓事的!自古欺老不欺少,一桩好事偏生给舅舅招惹了个大敌,来日舅舅王子腾得知了,定会着恼!

薛姨妈又道:“如今倒好,她们母女两个惹来的是非,偏咱们夹在其中,实在为难。”

王夫人就道:“嫂子如何想是嫂子的事儿,远哥儿又不曾对不起咱们,我看还是一如既往就好。”

薛姨妈顿时笑着颔首:“姐姐说的极是。”

闻听王夫人此言,薛姨妈与宝钗俱都松了口气。

说了会子闲话,王夫人又想起一事来,意味深长瞥了宝钗一眼,道:“这几日府中四下都在传,说是大嫂有意将二姑娘许配给远哥儿呢。”

薛姨妈道:“我也听了一嘴……说是大太太那日往缀锦楼亲口说的?”

王夫人颔首道:“想来错不了啦。那位素来藏不住事儿,料想必是大伯透露了风声,这才急吼吼寻了迎春说道。”

薛姨妈没想着跟自个儿相关,只笑道:“大老爷……这是得了林家家产还不甘心,又盯上了远哥儿?”

依着小良人所言,那几万银钱砸进去,过上五年总能翻几番。到时小良人身家就算比不得荣国府、薛家,比照寻常富户也绰绰有余。二姑娘若果然嫁了去,可算是享福了。

又见王夫人欲言又止的瞥了宝钗一眼,薛姨妈顿时顺势看过去,便见宝姐姐娴静垂着螓首不言语。

知女莫若母,宝钗虽什么都不曾说,可薛姨妈情知这会子宝钗反常。换了寻常时,宝钗少不得恭贺、打趣一番,怎地这会子突然没了言语。

薛姨妈心下悚然:是了,小良人风流俊雅,连自个儿都忍不住深陷其中,更遑论宝钗这等闺阁女儿家了。

那宝玉是个不成器的,女儿素来心存青云之志,若没比照还好,偏生这二人都在荣国府。两相对照,换了自个儿也要更看中那扶摇直上的小良人,又岂会搭理宝玉那等顽童?

一时又想起那日小良人所言,薛姨妈难免心下动摇,可还存了一分指望。于是附和着说了半晌,忽而与宝钗道:“瞧你也坐不住,快去寻宝玉耍顽吧。”

宝钗娴静应下,起身敛衽一福告退而去。

待其一走,薛姨妈才低声与王夫人道:“姐姐,那东跨院都想着亲上加亲,却不知宝钗与宝玉……”

王夫人顿时蹙眉道:“此时说这些还太早。一来,宝玉如今还小,这会子才过十三,整日介皮猴子也似,心性不定的,哪里好就此定下来?这二来,妹妹也知宝玉的婚事……只怕要老太太才能做主。这起先碧纱橱里养着黛玉,如今又养了云丫头,存着什么心思妹妹还不知?

此事不急,须得从长计议。”

什么从长计议,全然都是推诿之言。今时不同往日,王夫人的陪房可是拿了账房、库房两处肥差,除去买办房与有名无实的大总管,如今王夫人便能做得了荣国府大半的主。

老太太不赞同又能如何?王夫人只消将借据拍过去,包管贾母便没了言语。善财难舍,前头这般难也不见老太太拨出体己来贴补公中,这会子又岂会为公中填补亏空?

薛姨妈心下想的分明,好姐姐分明是因着元春封妃之后心气儿高了,瞧不上薛家的家世,又一时间还不起银钱,这才百般推诿。

薛姨妈这会子也来了火气,心道自个儿那女儿百般都好,莫非还真就要吊在贾家这一棵树上了不成?

忽而想起小良人来,薛姨妈顿时心下犹疑,心防略有耸动,转念又想着,不若往别家勋贵寻一寻妥帖的姻缘?

当下姊妹两个说了半晌,薛姨妈临了才道:“姐姐也知我家如今也难,前头内府派了差遣,两三年里说不得便有大窟窿要填补。若是实在周转不开,只怕到时便要来催要姐姐还钱了。”

王夫人顿时心下发愁,口中却道:“也是因着又修园子又省亲的,如今两桩事都过了,公中也能留存些结余,待我攒一攒便尽快还给妹妹。”

薛姨妈笑着应下,将杯中茶饮尽,才起身告辞而去。

那王夫人送过薛姨妈,不禁眉头深蹙。她又如何听不出薛姨妈威胁之意?若不敲定金玉良缘,那便还钱,期限只给了二三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从前王夫人虚有其名,大事儿都是老太太拿主意,小事儿凤姐儿自个儿就处置了,偏凤姐儿又是向着老太太的,倒把她这个掌家太太架在半空悬起来,不上不下的十分别扭。

自打去岁真个儿掌了家,王夫人是每月都犯愁。一则家中人口滋生,开销愈大,若不是她逼着凤姐儿将月例银子放了债,只怕更难以维系;

二则上行下效,老太太荣养高乐,下面的有样学样,自是怎么铺张怎么来。寻常姑娘家过个生儿,都要摆酒席、请戏班子,一来一回便要几十两银子,闹不好就要上百两;

三是老太太纵容家奴,家中仆役、仆妇愈发没了规矩,不得了银钱好处,办起差事来便不会尽心。有那没起子的,还会蹬鼻子上脸欺负到主家跟前儿!

千头万绪,王夫人一时没了主意。又因老太太还健在,她也不敢大刀阔斧的革除弊端。如此便只能延续维持,家中账目愈发入不敷出。

什么结余之说,不过是哄薛姨妈的。王夫人心下想着,待来日给宝玉寻一桩妥帖婚事,一朝便将家中亏空尽数填补了才好。

那薛家眼看日薄西山,孤儿寡母的能成什么气候?

好在妹妹不曾撕破脸,这事儿还有缓和,两三年里,总要给宝玉定一桩妥帖婚事……若是大姑娘在此期间晋了贵妃就好了。

这般想着,忽而听得外间喧嚷声传来,王夫人顿时断了思绪。略略倾听,隐约听见好似是贾环,她便蹙眉吩咐道:“去瞧瞧怎么了!”

金钏儿应声而出,半晌转进来道:“环三爷抓了只蛤蟆,吓得彩云、彩霞四下逃呢。”

王夫人顿时蹙眉不喜。她这会子本就心绪不佳,又想起赵姨娘母子,顿觉心下恶心。因是便道:“你去将环哥儿叫来。”

金钏儿又是应下,扭身便禁不住笑将起来,暗忖过会子环老三又要倒霉了!

待须臾,金钏儿将一身脏兮兮的贾环引入内中,待其见了礼,王夫人板着脸说了几句寻常话儿,便吩咐道:“你如今也读书识字了,就是这心性太过跳脱,哪里有逮了蛤蟆四下吓唬丫鬟的?今儿个你便抄写一遍金刚经,也算磨砺心性。”

贾环臊眉耷眼不敢不应,转头儿便装模作样往炕上抄写经文去了。

偏此时外间阴了天,显是又有一场春雨要来。玉钏儿便掌了灯来,那贾环是个没定性的,拿腔作势半晌也不见抄写几个大字。一会子唤了彩云来倒茶,一会子又叫玉钏儿剪灯花,一时又叫金钏儿挡了灯影。

金钏儿、玉钏儿等素来瞧不上贾环,唯独赵姨娘私底下许了彩霞好处,她这才来给贾环倒了一盏茶,又低声叮嘱道:“你安些分罢,何苦讨这个厌呢!”

贾环情知王夫人今儿个心气儿不顺,刚好拿了自个儿作筏子,便赌气道:“我也知道了,你别哄我。如今你和宝玉好,把我不答理,我也看出来了。”

彩霞咬着嘴唇,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说道:“没良心的!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正说着话,显是凤姐儿处置过庶务来寻王夫人,旋即又有宝玉过来。王夫人见他酒意未散,便让其在炕上歇息,又叫了彩霞来为其拍着。

宝玉便与彩霞说笑,谁知彩霞一直淡淡的,两只眼睛只往内中贾环处看。宝玉见此,干脆笑着扯了彩霞的手儿道:“好姐姐,你也理一理我吧。”

彩霞夺了手道:“再闹,我就嚷了!”

那贾环在炕上本就坐卧不宁,见彩霞去拍宝玉,一双贼眼顿时看个不休。眼见宝玉这般,贾环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环老三眼珠一转,忽而装作失手,将那烛台打翻。油汪汪的蜡油不偏不倚正泼洒在宝玉脸上,烫得宝玉顿时惨呼一声儿。

四下人等唬了一跳,紧忙掌了灯来观量,便见宝玉满头满脸的蜡油。王夫人又气又恨,指着贾环的鼻子好一番骂。

凤姐儿凑上来替宝玉拾掇,见王夫人骂不到点子上,便笑道:“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盘。赵姨娘时常也该教导教导他。”

一语点醒了王夫人,顿时也不骂贾环了,打发人叫了心下莫名的赵姨娘来,劈头盖脸便骂道:“养出这样不知道理下流黑心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得了意了,这不越发上来了!”

正室夫人当面,没有老爷贾政在一旁护着,加之还是贾环闹出的事端,因是赵姨娘心下暗恨,面上唯唯诺诺。被骂了一通,这才领了贾环回转。

正房里众人好一番忙碌,又说起瞒不过老太太,宝玉心下讪讪,情知是自个儿方才恣意行事方才招惹了此一劫。他生怕老太太叫了贾环去,贾环再将自个儿所为说出来……来日让众姊妹如何瞧自个儿?

因是故作大度不与贾环计较,只说来日见了老太太,便说是自个儿不小心弄的。

方才情形,凤姐儿瞧了个真亮,自是不会催逼着宝玉说实话;王夫人背对着宝玉,虽不曾瞧见,知子莫若母,宝玉面上讪讪,定是做下了没起子的事儿。王夫人为宝玉名声计,也就不去往老太太跟前儿告状。

左右那赵姨娘母子两个便在自个儿院儿里,来日有的是法子整治。

……………………………………………………

一夜疾风骤雨,转眼天明,又变得阴雨绵绵起来。

陈斯远难得惫懒一回,用过早点竟又钻回了被窝。红玉、香菱两个月事临近,便只一个柳五儿留在房中伺候。

柳五儿原本穿戴齐整了,又被陈斯远哄得褪去衣裳一并钻了被窝里。二人略略温存,柳五儿便偎在其怀里惬意不已。

这姑娘多愁善感,寻常与红玉、香菱说话都不多,也就与陈斯远相处时会多说两句。

此时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几句,忽而便道:“大爷来日可是要娶了宝姑娘?”

“嗯?为何这般问?”

柳五儿嗔道:“上回宝姑娘来,一问饮食起居,二问何人值夜,事无巨细都指点了一番……瞧着便是当家奶奶呢。”

陈斯远哈哈一笑,道:“宝姑娘不好?”

柳五儿笑着摇头,道:“好与不好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只盼着来日奶奶过了门,大爷别厌嫌了我就好。”

陈斯远捏了捏萤柔,不过小荷才露,五儿顿时嗔怪一声儿。他这才道:“你放心就是了。”

柳五儿虽多愁善感,却是个心思少的,宝姐姐才懒得对付她呢。余下香菱、晴雯、尤三姐也是一般道理。倒是红玉与尤二姐,红玉不生出旁的心思来自然无碍,那尤二姐来日若不乖顺些,只怕便被宝姐姐拿去做了筏子。

思量间略略揉捏,柳五儿顿时遭受不住,一双眸子恨不得沁出水儿来,明显动了情。陈斯远赶忙收手,生怕一时忍不住……

柳五儿比晴雯大一些,今年也十四了,却是个体弱的,这会子陈斯远可不敢收了她去。

过得半晌,陈斯远到底爬了起来,任凭柳五儿伺候着穿戴齐整,忽而便有小丫鬟芸香隔窗叫嚷道:“大爷大爷,姑娘们穿了大爷送的雨衣、雨靴,这会子正在园子里戏水呢!”

“知道了。”打发了小丫鬟芸香,陈斯远不禁对镜而笑。料想定是湘云那丫头禁不住撺掇的,她上回便说了要雨中耍顽一番。

过得须臾,芸香又去而复返,道:“大爷大爷,东跨院的苗儿姐姐来了,说大太太请大爷过去一趟。”

“嗯。”

陈斯远又应了,转头吩咐柳五儿将自个儿的雨衣、雨靴翻找出来。那雨衣、雨靴都是大两码的,陈斯远干脆穿鞋套上,旋即嘱咐柳五儿好生歇息,顶着绵绵细雨便出了门儿。

行至沁芳闸桥,耳听得嬉闹声渐近,陈斯远扭头观量,便见对面凹晶溪馆左近,满是姹紫嫣红,一群姑娘家披着五颜六色的雨衣雨中嬉闹,又有撑着伞的丫鬟在一旁大呼小叫。

陈斯远纳罕不已……他送的雨衣、雨靴除去黑色便是黄色,怎地五颜六色起来了?待仔细观量才瞧清楚,敢情那雨衣外头竟罩了绸面儿,这才缤纷多彩起来。

他停步间,有人瞧见了,当即跳脚招手,又拢手喊道:“远大哥快来!”

是小惜春。

随即又有探春、湘云喊陈斯远一道儿耍顽。

陈斯远站在桥上摆了摆手,回道:“我过会子便来!”

当下拱拱手,这才出了大观园,往东跨院而去。

半晌进得黑油大门,又被苗儿领着进了三层仪门,待进得正房里,邢夫人正品着茶,见了他这副一身黑黢黢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喷茶,蹙眉道:“什么样子!”

陈斯远笑道:“姨妈不知,此乃胶乳制的雨衣、雨靴,比蓑衣轻便,又容易打理不怎么生霉,来日必大行天下。”

邢夫人瞪了其一眼,只吩咐苗儿、条儿赶忙为其将雨衣褪下。待恢复了寻常样子,邢夫人这才暗自舒了口气——这回瞧着顺眼了。

恰好奶嬷嬷抱了四哥儿来,陈斯远便逗弄了半晌。许是父子天性,那四哥儿向来与贾赦不亲近,偏生得意陈斯远。

转眼四哥儿便被逗得咯咯咯笑个不停,乃至于一时呛了口水竟咳嗽连连。

那邢夫人原本还笑吟吟看着,时不时说上一嘴,见宝贝儿子受了委屈,顿时嗔道:“快别逗弄了,每回都要逗得四哥儿呛口水!”

当下奶嬷嬷抱了四哥儿去,邢夫人又打发了丫鬟、婆子,二人这才说起体己话儿来。

邢夫人就道:“你跟二姑娘的事儿传得人尽皆知,大老爷也不曾说什么,想来这回是妥了。”

陈斯远笑道:“你还信着他?大老爷素来无利不起早,若真要娶二姐姐,只怕我不散出半数家财来,大老爷定会心有不甘。”

邢夫人笑吟吟道:“你惯会招蜂引蝶的,此事还能难住你?左右他如今都默许了,你私底下与二姑娘勤往来着,来日干脆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陈斯远赶忙止住其话头:“莫闹!真做出这等事儿,我还要不要脸面了?”

邢夫人白了其一眼,道:“你何曾要过脸面了?”

陈斯远哭笑不得,只得道:“我私底下不要脸,可明面上总要一张脸撑着体面。再说二姐姐有大老爷这般父亲,若真娶回家,说不得整日介被泰山算计家产,我图什么?”

邢夫人却是不讲道理的,瞪眼道:“你嫌弃大老爷,是不是也早就厌嫌了我?”

所以说有时候不好与女子讲道理。

陈斯远掐指一算,得,邢夫人也月事临近,难怪这般不讲理。他思量着干脆说了实话:“比起二姐姐,我更相中宝妹妹。”

“谁?宝钗?”邢夫人顿时蹙眉道:“她比迎春好在哪儿了?”

陈斯远实话实说道:“好看。”

一言既出,邢夫人顿时没了言语。二姑娘瞧着可亲,可论及姿容到底差了宝钗一筹。她便蹙眉劝说道:“娶妻娶贤……”

陈斯远笑道:“你说说二姐姐哪里比宝妹妹贤惠了?”

邢夫人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道:“若娶了迎春,她也不大会管着你。”

陈斯远道:“宝妹妹只求我上进,来日给她赚个诰命夫人回来,她也不会管着我。”

邢夫人说不过,顿时气恼道:“罢了罢了,都随你。今儿个瞧着你就不顺心,你快走,别来气我!”

陈斯远哪里会走?少不得凑上前使出不要脸的功夫来,好一番揉搓抚慰,到底将邢夫人哄得熨帖了几分。

二人又约定了过几日玉皇庙相会,陈斯远方才告辞而去。他一走,邢夫人便犯了思量,想着既然陈斯远这边厢说不通……那不若先行说通了迎春去?

左右大事未定,花落谁家还不好说呢!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