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架
听书
欢迎使用听书服务

发声

  1. 小美
  2. 小宇
  3. 逍遥
  4. 软萌
  5. 小娇
  6. 米朵
  7. 博文
  8. 小童
  9. 小萌
  10. 小贤
  11. 小鹿
  12. 灵儿
  13. 小乔
  14. 小雯
  15. 米朵
  16. 姗姗
  17. 小贝
  18. 清风
  19. 小新
  20. 小彦
  21. 星河
  22. 小清
  23. 南方

语速

  1. 适中
  2. 超快

音量

  1. 适中
播放
评论

红楼晓梦

作者:肥锅锅 | 分类:女生 | 字数:0

第一百四十一章 顾绣

书名:红楼晓梦 作者:肥锅锅 字数:8.2千字 更新时间:04-19 21:13

邢夫人要自个儿过去吃酒?今儿个可是迎春及笄礼,自个儿去了妥当吗?

眼见陈斯远没急着回话,那苗儿便笑道:“哥儿不知,今儿个可谓双喜临门呢。先是二姑娘及笄,跟着太太怜惜二姑娘,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说要往后要收养照料,二姑娘当场敬茶磕头,往后就养在太太处了。”

邢夫人收养了迎春?如此算来,自个儿这个外男也不算太外道了?从邢夫人处算,自个儿与迎春算是姨表亲。犹记得前几回邢夫人吐口,好似有意撮合自个儿与二姑娘,如今还真个儿施行了起来。

总是邢夫人一番心思,可不好辜负了,因是陈斯远笑道:“既如此,那我正好给二姐姐送去贺礼。”

当下拾掇齐整,提了红玉递过来的小巧包袱,这才随着苗儿往东跨院而去。

二人进得园子里,眼见四下无人,苗儿便抱怨道:“哥儿自打去了国子监,碰一面都要好几日呢。”

陈斯远探手便将苗儿的柔荑扯在手中把玩,笑道:“如之奈何?我又不如宝兄弟家世显赫,自当科场纵横,搏一番前程。”

苗儿忧心道:“哥儿年岁还小呢,可不好累坏了身子骨。”顿了顿,又四下观量一眼,这才说道:“好比那珠大爷,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可谓英才。还不是坏了身子骨,二十来岁便去了?”

陈斯远笑道:“劳姐姐关心,我心里有数。”

苗儿舒了口气,就道:“哥儿有数就好,这读书总要劳逸结合,哥儿得空多歇息歇息……我们太太时常念叨哥儿呢。”

陈斯远哪里不知苗儿心思,顺势问道:“那姐姐呢?”

苗儿掩口笑道:“我自也念叨得紧,只可惜哥儿一直不来。”

陈斯远思量道:“等过了秋闱就好了。”

苗儿顿时愁眉不展,以为还要等上三四年,她转过年来都十七了,三年后双十年华,若不能到得陈斯远身边儿,便只能配了小子去。

陈斯远见此情形也不多说,趁着行到一处阁楼下,扯了苗儿到得角落里好一番轻薄,直将苗儿弄得媚眼如丝这才将其放开。

余下行程别无二话,须臾转进黑油大门,过三层仪门便听得内中咿咿呀呀南曲唱响。苗儿引着陈斯远沿抄手游廊而行,进得大厅里,陈斯远紧忙与众人见礼。

邢夫人意味深长瞧了其一眼,说道:“这小一辈的都在眼巴前热闹着,唯独少了你,想想也不是滋味,这才叫了你来。”

王夫人心下想着,不拘是撮合陈斯远与迎春,还是陈斯远与黛玉,总能让陈、黛两人遇见,因是便笑道:“要我说远哥儿年岁也不大,往后须得跟兄弟姊妹们都聚在一处,可不好太过生分了。”

薛姨妈附和两声,瞧了陈斯远两眼,心下愈发异样。却是转过年来陈斯远身形愈发挺拔,虽稚气残存,却难掩霞姿月韵,人如阳煦山立!若无那一番夜里旖旎,薛姨妈许是只当做小辈,并不会多心。

偏偏经历了那一遭,许是老房子着火,这薛姨妈成了魔障一般竟念念不忘至如今。

因着这念头实在有悖人伦,是以薛姨妈只得垂下脸儿来遮掩,免得露出行迹。

陈斯远不曾察觉,只与邢夫人、王夫人回了话儿,这才往小一辈那一桌行去。

到得近前,先行与二姑娘迎春见了礼,随即大家伙起身彼此见过礼,不待陈斯远落座,那小惜春便道:“我们方才还忖度着远大哥提了什么贺礼来,如今瞧着也是个小巧盒子?现在就差宝二哥与远大哥了。”

探春也笑道:“宝二哥一直藏着掖着,也不知这回要送二姐姐什么物件儿。”

宝玉提着酒盅卖弄道:“不可说,不可说,还是先看看远大哥的贺礼。”

此时苗儿将那小巧包袱提了来,陈斯远打开包袱,将内中锦盒推在迎春面前,笑道:“也不知送二姐姐什么物件儿,我便自个儿胡乱做了个,二姐姐瞧瞧可还称心。”

迎春敛身谢过,将锦盒捧在面前,此时一众姑娘家起哄连连,迎春便羞怯着打开来,搭眼一瞧,便见内中是个小巧的锡器百宝盒。

其上镂刻着迎春花纹,打开来竟分作上下三层。迎春双手捧起,自是欣喜不已,忙欠身笑道:“多谢远兄弟,这百宝盒我瞧着极喜欢。”

探春、惜春自是赞叹不已,便是黛玉与宝钗也频频看向那百宝盒。

众人赞叹一番,唯独宝玉略略蹙眉,惜春便低声笑着雨探春道:“可算是瞧过了,想来待我过生儿,远大哥送的即便比不过这件百宝箱,想来也不会太差。”

探春探手戳了下惜春,数落道:“偏你心思那般多。”

惜春嬉笑道:“旁人送的不过是应景之物,唯独远大哥是花费了心思的。”顿了顿,又见宝玉蹙眉,便说道:“想来宝二哥是存心与远大哥做比,这会子瞧了那百宝盒心下也没了底呢。”

探春又怼了一下惜春,这才与宝玉道:“宝二哥也莫藏着了,莫非等二姐姐生儿过了才补贺礼不成?”

宝玉笑道:“好,你们也瞧瞧,我这回可是用了心思的。”

说话间自袖笼里掏出一柄腰扇来,铺展开来,其上是一副仕女图。

陈斯远只扫量一眼便吃惊不已,迎春不禁赞叹道:“好巧的女红,宝兄弟是从何处寻来的?”

宝玉得意道:“我可是央了晴雯许久,晴雯又抛费了一月之功这才作了这件腰扇。”

黛玉瞥了一眼,低声道:“顾绣。”

宝钗瞥了黛玉一眼,也颔首道:“瞧手艺的确传自顾绣,若再有十年火候,只怕就是下一个慧纹了。”

慧纹又名慧绣,本是书香宦门家女子,精擅书画,其后又学了传自前明的顾绣,其后融山水、草书于所绣之作中,因极传神而名声显著。这慧娘不过是偶尔作一两样,从不拿出来发卖,兼之其十八岁就没了,是以世间流传的慧纹极少,留存下来的都被世家大户藏作珍品。

这腰扇竟是晴雯绣的!虽模仿痕迹明显,却已得慧纹三分真味。宝钗说的没错,再给晴雯十年光景打磨技艺,只怕到时真个儿就是巧夺天工了!

陈斯远心下暗忖,这般看来那晴雯的颜色只是附带,只怕最有价值的乃是晴雯的技艺。

便有如那扬州瘦马,似晴雯这般姿容颜色的,没个八百、一千两的下不来,可有此技艺的顶级女红,便是三五千银子也求不来。

一想到这般好女子来日竟生生病死了,陈斯远看向宝玉的目光便不善起来。

宝玉说笑间忽而瞥见陈斯远目光不善,禁不住纳罕道:“远大哥怎地这般瞧我。”

“哦,没什么。”陈斯远错开目光,却刚好与黛玉瞧了个对向,顺势递过去个玩味的眼神,也不理黛玉懂没懂,陈斯远干脆闷头吃起酒菜来。

黛玉心下纳罕不已,也不知陈斯远存的什么心思,待再看过去,却见其只顾着闷头吃喝,竟一言不发起来。

探春生怕冷落的陈斯远,趁着众人说笑过了,寻机便问道:“是了,远大哥月考可是张榜了?”

“嗯,昨儿个出的榜单。”

惜春看将过来,说道:“不问也知,以远大哥的才情,定当名列前茅。”

陈斯远笑道:“惭愧,侥幸得了榜首。”

探春屈指点算道:“那岂不是积了一分?我听闻国子监积八分便能肄业,这般说来,远大哥岂非攒够八个月考榜首就成了?”

宝钗笑道:“可不是三妹妹这般算的,月考积一分,每季还有季考,若得了榜首能积两分呢。”

话说出口,宝钗心下略略异样。国子监此时虽不比开国之初,可能在其中名列榜首,来日下场秋闱说不得一两回便能名列桂榜。陈斯远才多大年纪?就算两回才中,那也是不到二十的举人。

用十年之功考中进士,若能入翰林院,说不得就是下一个林如海!以薛家如今的情形……大抵能支撑十年吧?

宝姐姐心下异样,一旁的黛玉心下更是异样无比。那日荣禧堂彼此约定尚且历历在目,黛玉自是无时或忘。先前陈斯远展露诗才,黛玉已然另眼相看,待听闻此时名列榜首,心下更是慌乱起来。

她想的与宝姐姐一般无二,若这般下去,来日其人果然中了桂榜,自个儿与其当日之约岂非坐实了?

黛玉略略蹙眉,倒不是不喜,只是心下慌乱。她转过年来才十一,略略知晓男女之事,本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合该在膝下承欢、园中耍顽,如今偏要似那等闺阁女子一般思忖婚姻大事。

且不只是姻缘,她还担负着林家大房宗祧。杂乱心绪袭来,黛玉一时间除了慌乱,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非但是宝钗、黛玉,便是宝玉也想到了此节。一时间紧忙朝黛玉看过去,却见其凝眉低头若有所思,宝玉顿时心如刀绞。

自打去岁传出婚书一事,宝玉、黛玉闹过一场后虽瞧着嬉笑嗔恼一如往常,可到底多了几分不一样。

好比宝玉再也不能擅闯碧纱橱,每回都有那惹人嫌的王嬷嬷阻拦,翻来覆去说‘姑娘大了须得避讳’;

好比黛玉要小憩,宝玉吵着要同床,旋即便被王嬷嬷阻拦。

便是黛玉也是这般,前几日黛玉做女红扎破了指肚,宝玉要来观量,黛玉却不肯让其牵了手去。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宝玉先前还不当回事,如今听闻噩耗,顿时一一回想起来。又眼见黛玉闷头不理自个儿,宝玉顿时气闷起来,只觉林妹妹竟也变了!

一时间悲从心来,竟红了眼圈儿。

却说众人语笑嫣嫣正说着顽笑,宝钗忽而瞥见宝玉情形,不禁纳罕道:“宝兄弟这是怎了?莫非风沙迷了眼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将过去。宝玉惨笑一声,只觉姐姐妹妹都不懂自个儿,便是林妹妹也纳罕看将过来。他心下暗忖,自个儿留在此间还有什么意味?不如散了去。

因是便见宝玉起身,踉跄着径直往外行去。随行的袭人见势不对,紧忙追了出去。

那边厢王夫人正与薛姨妈说着话儿,忽而便见宝玉踉跄而出,紧忙追问道:“宝玉这是怎地了?”

探春回道:“回太太话儿,也不知怎么,宝二哥忽而红了眼圈儿,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王夫人心下咯噔一声,只道陈斯远与黛玉眉来眼去将宝玉刺激到了,她生怕宝玉发了癔症,赶忙起身往外追去:“这孽障怕是又要发癔症,快将他拦下。”

那边厢,陈斯远见一众姑娘都蹙眉不语,忽而叹息道:“莫非是因着我?哎,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其余人等还没什么,宝姐姐只觉这话耳熟得紧,瞥了一眼黛玉,见其瞪眼鼓起了腮帮子,顿时掩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探春不明所以,只道:“必是宝二哥多心了,又关远大哥何事?”

黛玉瞪了陈斯远一眼,心下纳罕不已。这话她从前说过,却不知为何竟被陈斯远学了去。

又过须臾,王夫人去而复返。凤姐儿连忙追问,王夫人只道:“问也不说,这会子袭人看着回绮霰斋了。罢了,暂且不管他,待过后我再去瞧瞧。”

凤姐儿心下暗忖,定是宝兄弟又想起了婚约之事,这才失态离席而去。抬眼瞥了眼王夫人,见其并无异状,心下不禁咄咄称奇。若换做旁人招惹了宝玉,只怕王夫人早就恼了,便是当面掩饰了,心下也会记恨不已。

可瞧眼前情形,王夫人竟丝毫不挂心……如此看来,王夫人真个儿不喜黛玉,为着毁了木石之盟,便是因此伤了宝玉也在所不惜啊。

宝玉为何离席,王熙凤离得近,方才自然听了一耳朵去。不想这远兄弟诗词做得好也就罢了,连文章也十分了得,甫一入国子监就拿了头名……说不得来日真能登了桂榜呢。

如此看来,老太太那心思只怕是一厢情愿了。

南曲班子一径唱到入夜,十几折子戏唱过了,邢夫人这才吩咐人打赏。酒宴至此也该散去,邢夫人便命丫鬟撤去席面。

随后又有茶点奉上,众人略略说了会子话,王夫人与薛姨妈先行告辞,随即宝钗、黛玉等也起身离去。

陈斯远本待顺势告辞而去,却被邢夫人留下,道:“哥儿先留一会子,正有话儿要与你说呢。”

陈斯远便待邢夫人送客,一径将众人送出黑油大门这才回返。

苗儿、条儿也是有眼色的,拾掇过了便去到外头抱厦里等候,内中只余下陈斯远与邢夫人。

邢夫人端着茶盏道:“前些时日王嬷嬷那老货一个劲儿的劝我收养了迎春,我自个儿反复思量了,收养了也好,说不得来日还能亲上加亲呢。”

陈斯远道:“你真个儿要撮合我与二姑娘?”

邢夫人捧腹点算道:“你莫非瞧不上?”

见陈斯远摇头,邢夫人便道:“我算来算去,娶了二姑娘好处多多。头一个,她性子柔顺,你说什么她大抵也不会违逆了;二一个,来日我人老珠黄你瞧不上眼了,好歹能跟着她一道儿过来瞧瞧咱们的孩儿。”

陈斯远噗嗤一声笑道:“哪里就人老珠黄了?偏你心思最多。”

邢夫人蹙眉道:“你莫管我心思多不多,只问你一句,你娶了二姑娘可好?”

陈斯远思量道:“都成。”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迎春虽是贾家女,可一旦出嫁,来日贾家便是惹了泼天的官司也牵连不到迎春。是以他并不介意。

此番月考得了榜首,那陶监丞果然是信人,如此看来,八月之前一准儿能从国子监肄业。到时顺势下场乡试,想来燕平王也非无信之人,待登上桂榜,自个儿与黛玉的婚约便算是坐实了。

到时候贾母不同意又如何?黛玉的婚事可不是贾家说了算,真正说了算的乃是贾雨村。

那贾雨村本就瞧不上贾家,说不得到时便会顺水推舟。

如此,他来此一遭拐了林妹妹来,已算侥天之幸。至于旁的金钗能不能拐来,那就要看运道了。

“都成?”邢夫人也不在意陈斯远态度,闻言便道:“你既这般说了,余下的我来打理就是。来日我得空与大老爷说说。”

眼见邢夫人乐呵呵的模样,陈斯远蹙眉道:“只怕大老爷那一关不好过啊。”

“好歹夫妻一场,他总要给我几分颜面吧?”

陈斯远眨眨眼,当下没言语。心下暗忖,若旁的事儿也就罢了,这等事儿贾赦会给邢夫人颜面?开什么玩笑呢。

罢了,等来日邢夫人碰了钉子再说吧。

当下二人再不说旁的,略略说了邢三姐的婚事,眼见陈斯远又要腻过来,邢夫人生怕动了胎气,紧忙将其打发走了。

绮霰斋。

却说宝玉一路失魂落魄回返,到得绮霰斋里倒头就睡。袭人、麝月、晴雯、媚人逐个来劝,也不见其好转。

幸好此番宝玉不哭不闹的,只蒙了被子瞪眼看天。少一时,王夫人也来观望了一遭。好歹劝说着宝玉吃了些晚点,见其又要安睡,王夫人叮嘱一番这才离去。

转眼到得夜里,宝玉昏昏沉沉醒来,抬眼便见晴雯坐在灯下正做着衣裳。

宝玉窸窸窣窣起身,晴雯扭头看将过来,笑道:“醒了?可要吃茶?”

宝玉摇了摇头。

晴雯便道:“你都多大的人了,一言不合就发了性子,如今大家伙也不知你这是又要闹哪样呢。”

宝玉心里苦,嘴唇翕动,瞥见晴雯缝制的是一件细布衣裳,不禁出声问道:“周嫂子送来的细布?”

晴雯一怔,说道:“这却不是二爷那一件。”

“不是我的?”宝玉落地,行过来观量一眼,见那衣裳欣长,便问道:“莫非是平儿姐姐求了你给琏二哥缝制的?”

晴雯绷了小脸儿,半晌才低声道:“是我见远大爷采买了布匹回来,便自告奋勇接了活计。”

“远——”宝玉如今最听不得陈斯远的名字。在外间好歹还顾及一些,如今在绮霰斋里,自然少了顾忌。闻言顿时怒不可遏道:“自打他来了,姐姐妹妹时常便提及,又是盼着他那用了心思的贺礼,又是赞叹他才情卓著,林妹妹也被他夺了去。如今倒好,我房里的丫鬟也上赶着替他做衣裳!”

说话间一把夺过衣裳,死命丢在地上,抬脚一通乱踩!

晴雯略略愕然,起身恼道:“你这是发得哪门子疯?快将衣料还我!”

“不还!我便是扯烂了也不还!”宝玉状若疯魔,劈手夺了桌案上的剪子,俯身一通乱戳,将好生生的衣料戳得全是窟窿。

晴雯顿时红了眼圈儿,霎时间哭出声儿道:“我正月里一直绣那腰扇,好不容易绣得了,私底下寻些活计贴补自个儿怎么了?”

麝月温声紧忙寻了过来,挑开帘栊道:“怎么闹起来了?”

宝玉丢了剪子道:“你是我屋里的人,不许给他做衣裳!”

晴雯也是爆炭性子,闻言啐道:“宝二爷只怕说错了,我只是房里丫鬟,那袭人、碧痕才是你屋里人呢!”

说罢气咻咻丢下针线,扭身径直往外去了。

麝月拦了一下却没拦住,紧忙招呼外间媚人去追晴雯,又赶忙凑上前扶了宝玉道:“二爷这是闹哪样儿啊?”

瞧着宝玉气得浑身哆嗦,涕泪横流,麝月便低声道:“晴雯的表哥多官要结亲,晴雯将自个儿的体己全都贴补了过去。正月里又一直忙着给二爷绣腰扇,如今连下个月的脂粉银子都没着落呢,可不就得四下寻些女红来做?”

宝玉闻言一怔,说道:“她缺银子用,不会与我说嘛?”

麝月顿时说不出话来。那银匣子一直拢在袭人手里,她们这些丫鬟哪个敢随意取用?那袭人在老太太与太太跟前儿都能说得上话儿,便说先前的碧痕,说不得便是袭人弄鬼方才给撵出去的。是以如今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谁又敢随意落人话柄?

这会子帘栊挑开,却是袭人来了,入内便蹙眉道:“方才躺下,怎么就闹了起来?晴雯这会子跑出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二爷可是将她气得不轻呢。”

宝玉听了心下愈发委屈,只道:“我还没说她气我呢,怎么反过来要怪我气她?你们也不用追,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袭人心下自是巴不得呢,可也知道这会子宝玉说的是气话,便笑道:“二爷等明儿个这么说了我才信,这会子谁信啊。”

当下袭人与麝月两个连番劝慰,又过半晌,媚人回返,说是寻了晴雯回来,如今在厢房里安歇了。

宝玉此时既委屈,又觉不该与晴雯吵嘴,心下杂乱不堪,便闷头抱了枕头侧躺在床榻上。

袭人与麝月、媚人计较一番,独自留在了房里。待吹熄了灯火,摸黑上得床榻,探手便撩拨起来。丹唇贴近宝玉耳边,低声叫了一声儿:“二爷~”

宝玉正是郁结之事,当下哪里还忍得住,顿时与其胡天胡地起来……

……………………………………………………

却说过得几日,陈斯远照旧白日里去国子监攻读。待这日下学回返荣国府,甫一入得自家小院儿,便有小丫鬟芸香卖弄着寻了过来。

“大爷大爷,白日里晴雯又来了一回!”

陈斯远纳罕道:“可是衣裳缝制好了?啧啧,这才一夜工夫啊。”

芸香撇嘴道:“哪儿啊,才不是呢!”回头瞧了一眼,眼见红玉与香菱还没出来,芸香便扯了陈斯远到墙根底下,悄声说道:“晴雯见大爷不在,便说过会子再来。我方才出去扫听了一番,大爷猜猜怎么着?”

“嗯?”

“不知为何,宝二爷为着晴雯给大爷做衣裳,前几日夜里就与晴雯闹了起来,还用剪子将布料戳得全是洞。啧啧,难怪晴雯方才耷拉着脸,好似谁欠了她银子一般。”

哈?还有这种事儿?

用膝盖想也能想明白宝玉是因着什么。陈斯远不禁玩味,当着自个儿面不敢发作,过后寻了房里丫鬟撒气……这很宝玉。

那晴雯手头紧,本想着做女红赚花用,谁知宝玉这么一闹,反倒欠了银子出去。

正思量间,忽而听得外间有人叩门,随即低沉女声道:“远大爷可回来了?”

陈斯远与芸香对视一眼,随即干脆转身到得门前,果然便见晴雯沉着脸儿杵在门前,双手掐着衣襟,面上局促不安。

见了陈斯远,晴雯紧忙屈身一福:“远大爷。”

“是晴雯啊,可是有事?”

晴雯咬着下唇道:“远大爷见谅,昨儿个我不小心将那衣料弄坏了……待月例发下来,我定补远大爷一匹细布。”

陈斯远大度笑道:“不过是一匹细布,值当什么?昨日我见宝兄弟送的一柄腰扇,可谓巧夺天工,可是晴雯姑娘的手艺?”

晴雯点了点头:“嗯。”

陈斯远合掌赞道:“薛妹妹都赞,说是已得慧纹三味,你这手艺……可是传习了顾绣?”

晴雯抬眼纳罕道:“远大爷也懂女红刺绣?”

“略懂。”

这女红刺绣便是晴雯的底气,是以她从来不似袭人那般行狐媚子手段勾搭宝玉,只当宝玉是朋友。说难听的,也就是有身契在,否则凭她这手艺,世间也不知多少高门大户开出高额年俸来请了其去做针线上人呢。

晴雯便道:“我这手艺是家传的,的确传习了松江的顾绣。”

“我就说嘛。”陈斯远笑着笑着,忽而蹙眉摇头:“可惜了……”

“可惜什么?”晴雯问道。

陈斯远没言语,晴雯也不好追问,只心下腹诽这位远大爷怎么说话说半截?当下便道:“一码归一码,那细布来日我补给远大爷。”

“都说不用了。”

“一定要补的,既是我的错儿,怎能让远大爷吃亏?”

陈斯远略略思量,忽而笑道:“不若这般,你也帮我绣一柄团扇,回头我给你图样子。绣出一柄,我给你二十两银子可好。”

晴雯眨眨眼,顿时欣喜道:“果真?远大爷可说话算话?”

“自然是真的。”恰此时红玉、香菱、柳五儿已迎了出来,陈斯远扭身吩咐香菱道:“我跟晴雯定了物件儿,你去先拿十两银子来算作定金。”

香菱笑着应下,返身去取银钱。

晴雯顿觉心下宽敞起来。暗忖这位远大爷倒是识货的,自个儿那手艺,一月之功怎么也值二十两了。

少一时,香菱取了几枚银稞子来,塞给晴雯道:“这是二两一枚的,妹妹拿好。”

“嗯。”晴雯将银钱塞在汗巾子里,终于展颜屈身一福,道:“多谢远大爷,来日我来取图样子,一定仔细做活。”

陈斯远笑着应下,晴雯这才雀跃而去。

此时红玉随着陈斯远往正房里行去,禁不住出声道:“什么活计要二十两银子?我听说苏州顶级的针线上人也就这个价码了。”

陈斯远笑道:“晴雯那手艺,放在苏州也算顶级啊。最难得的是她年纪还小,说不得来日青出于蓝胜于蓝,也能绣出慧纹那等传世之品。”

红玉讶然无比,待听闻陈斯远说了昨日那腰扇,禁不住好一番咄咄称奇。

陈斯远进得房里略略休憩,正待享用晚饭,忽而便有条儿着急忙慌寻来:“哥儿,大老爷请哥儿赶快去外书房。”

陈斯远起身道:“出了何事?”

条儿低声道:“说是哥儿的友人自辽东回来了。”

啊?这才二月初怎么就回来了?莫非半道上出了差池不成?

陈斯远紧忙拾掇齐整,随着条儿便往东跨院而去。

少一时到得东跨院里,待仆役通禀了,陈斯远便进得外书房里。入内观量一眼,便见马攀龙满是风尘之色,大老爷贾赦满面怒容,偏嘴角上挑,禁不住的雀跃。

陈斯远见了礼,紧忙问道:“马兄怎地二十来日就回来了?”

马攀龙看向贾赦,贾赦摆摆手:“无妨,你与远哥儿说吧。”

“是,”马攀龙这才与陈斯远道:“远兄弟不知,咱们一行四人打马快行,九日便到了黑山庄子左近,到得地方便扫听到那乌进忠在此地有庄田八百亩,其兄长乌进孝更是私底下拓了一千多亩荒田!

咱们还想着拿了实证,等这兄弟二人回了辽东再拿下。谁知惊动了乌家子侄,乌家人聚拢了数十庄汉夜里围攻我等,我等好一番拼杀才逃出生天!”

“啊?”陈斯远急切道:“四哥、六哥如何了?芸哥儿如何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