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架
听书
欢迎使用听书服务

发声

  1. 小美
  2. 小宇
  3. 逍遥
  4. 软萌
  5. 小娇
  6. 米朵
  7. 博文
  8. 小童
  9. 小萌
  10. 小贤
  11. 小鹿
  12. 灵儿
  13. 小乔
  14. 小雯
  15. 米朵
  16. 姗姗
  17. 小贝
  18. 清风
  19. 小新
  20. 小彦
  21. 星河
  22. 小清
  23. 南方

语速

  1. 适中
  2. 超快

音量

  1. 适中
播放
评论

红楼晓梦

作者:肥锅锅 | 分类:女生 | 字数:0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夺产(月末求几张月票)

书名:红楼晓梦 作者:肥锅锅 字数:0 更新时间:04-19 21:13

车行至尤家门前,一旁邢德全揣了手,正与几个青皮朝着这边厢指指点点。

银蝶上前叫门,婆子扫量一眼,慌忙往内中报去:“大姑娘来了!”

自有丫鬟一路进了垂花门,须臾进得正房里。此时正房里闹个不停,尤老娘口中塞了麻团,四肢捆了个结实,尤三姐叉腰指点着:“多捆一道,免得妈妈再伤了人!”

那朱漆床榻旁,隐隐还有零星不曾擦拭去的血迹。

春熙低声道:“三姨娘,大奶奶来了。”

尤三姐抬首瞧了尤二姐一眼,尤二姐便往外去迎,尤三姐则留在原地没动。须臾光景,尤二姐便将尤氏引到内中。

往床榻上瞥了眼,便见尤氏瞪眼摇头,口中呜咽作声,四肢扭动,活像蛆虫一般来回蛄蛹。

尤氏打发银蝶退下,尤二姐便将春熙、夏竹也打发了下去,内中只余下姊妹三人。

那尤氏观量一眼,蹙眉道:“这……不会出事吧?”

二姐儿、三姐儿闷声不吭。尤老娘做下这等丢脸的事儿,传出去只怕尤氏姊妹就得被吐沫星子给淹死!说句不孝顺的,若这会子尤老娘去了,她们三个反倒会长出一口气。

过得须臾,尤三姐才道:“马道婆说了,法事一停,三两日也就好转了。”

尤氏道:“不想市井之间也有这等能人异士,隔空做法便能让人发了癔症!”她自是心下害怕,生怕来日贾珍瞧她不顺眼,干脆寻了能人异士做法,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尤三姐不知尤氏所想,闻言便是嗤笑了一声。什么能人异士?这尤家上下几日间便都被其收拢了,那马道婆隔日便寻了家中婆子,使了二十两银钱指使其在尤老娘的饭食中加了佐料。

那婆子得了尤三姐好处,自是不敢隐瞒,转头便将此事说与了尤三姐。说白了,那马道婆不过是装神弄鬼,其人不知打哪儿得来的方子,能让人吃上一些就能发疯。

尤三姐没解释,当下说道:“可曾扫听得了有妥帖的鳏夫?”

尤氏摇头道:“哪里会这般快?总要一些时日仔细扫听才好。”

话音才落,忽而尤老娘又剧烈挣扎起来,须臾一股恶臭传来,熏得姊妹三人赶忙避了出去。

尤三姐叫了婆子去伺候,又扯了尤氏到厢房说道:“蓉小子可还好?”

尤氏道:“抓伤了脸面,回来就请了太医诊治——”顿了顿,情知尤三姐不会无缘无故提及,又见其面有讥讽之色,便道:“——可是伤得重了?”

尤三姐笑着没言语,尤二姐就道:“婆子说,好似妈妈拿剪刀捅在蓉哥儿小腹下……那会子蓉哥儿疼得满地打滚,又被妈妈骑在身上抓花了脸。亏得我与三姐儿早来一步,不然这怕就要出人命官司!”

尤氏听得瞠目,道:“怎地不曾听蓉哥儿说起?”

忽而想起先前那小厮说话遮遮掩掩,尤氏便恍然起来。

是了,这等事儿哪里敢声张?

且不说乱了伦理,单是传出蓉哥儿伤了那话儿……只怕来日就再无袭爵之能。贾珍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儿,一准儿广纳姬妾,总要再生个儿子才会消停下来。

其后新得的儿子袭爵,至于贾蓉……只怕便要比照死了的贾蔷啊。

想到此节,尤氏忽而心下一动,此时岂不是大好良机?

若她得了个男孩儿,再将贾蓉阴私发散出去,那自个儿的孩儿来日岂不是能袭宁国一脉的爵?

尤氏不禁心下怦然,奈何这两日小腹坠坠,想是天癸将至,前一回怕是白忙活了!

她又不是尤老娘那等豁得出去的,前一回也是事到临头方才拿定心思,往后哪里还敢另寻旁人?且那远兄弟姿容……甚伟!潘驴邓小闲样样都占了,尤氏又岂会不生出一星半点的觊觎?

她抬眼扫量姊妹二人一眼,心下暗忖,三姐儿如今还不肯称自个儿大姐,料想再来一回必要大闹一场;倒是二姐儿好答对,塞些头面、银钱,说不得便能玉成此事?

尤氏拿定心思,往后自是要交好三姐儿,那二姐儿那边厢也须得下下心思。左右远兄弟一来一回须得数月,说不得赶在其回返前便能将此事敲定。

心中平复了几分,尤氏便叹息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过得两日,尤氏又来尤家观量尤老娘。

进得内中,便见三姐儿冷眼旁观,尤老娘兀自被五花大绑,只去了口中麻团,这会子不住的哀求:“好三姐儿,你稍稍松松,我这胳膊腿儿不过血,实在难受的紧。”

尤三姐冷笑道:“这可不敢!妈妈万一再暴起伤人怎么办?”

“不会不会,我如今大好了,定不会伤了人。”

三姐儿嘿然道:“妈妈这话不妨留着与蓉小子说?”

尤老娘顿时面上讪讪。那日酒宴后,她正与贾蓉鬼混,谁知忽而眼前恍惚,贾蓉的脸面骤然就变成了尤老爷!尤老娘以为亡夫索命,这才伤了贾蓉。

眼见尤三姐儿说不通,又见尤氏到来,尤老娘便扭头求肯道:“大姐儿、二姐儿,好歹给我松快松快,实在憋闷不住了!”

此时内中并无外人,那尤氏就冷声道:“松开你,由着你去宁国府鬼混吗?”

尤老娘低声求告道:“凭什么只怪在我身上?那日我不过多吃了几杯,谁知女婿就起了歹心?”

尤氏道:“只一日也就罢了,其后几日呢?”

其后几日连贾蓉都参与其中,甚至那父子两个还追到了尤家!

尤老娘自知理亏,当下说不出话来。

尤三姐便冷笑道:“实话不妨与妈妈明说,你这癔症便是我们姊妹请了人来弄出来的,为的是什么,妈妈不妨自个儿琢磨琢磨。”

能为了什么?不过是防着尤老娘败坏名声,拖累了姊妹三人罢了。

尤老娘慌乱道:“你,你们……我错了,快放了我去,往后我再也不敢了!”

呼喊声中,调门愈高,只盼着家中仆役将此事传扬出去。

尤二姐就道:“妈妈还是省一些气力吧,三妹将家中上下仆役换了个遍,单请了两个耳聋的婆子来后院儿照看,你便是叫破天也没人应承的。”

尤老娘眨眨眼,情知再难逃出三个女儿摆布,不禁哭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舍了脸面拉扯了你们三个,如今却这般待我!”

尤三姐懒得听其聒噪,抄起桌上麻团,板着尤老娘脸面便塞了进去。

其后才道:“待妈妈能好好与我们说话儿,咱们再仔细计较。”

当下与尤氏、二姐儿瞧了一眼,三姊妹出了正房,吩咐两个聋婆子去照看,姊妹几个寻了厢房计较。

尤三姐是急性子,又催问可曾寻了妥帖鳏夫。尤氏便道:“倒是寻了个,只是官品太低,只怕不大合她意。”

尤三姐道:“她自个儿造的孽,哪里来的脸面挑三拣四?你只管说来,我拿主意就是。”

尤氏道:“太常寺有一博士,年五十有三,正欲寻一有家产的结亲。”

这太常寺博士乃是正八品的官职,太常寺又是个清水衙门,那博士日子自然过得穷苦。于是禁不住同僚劝说,便起了结亲致富的心思。

三姐儿闻声合掌赞道:“正八品就不错了,哪里由得她去挑拣?”

尤二姐蹙眉道:“既是想寻个有家产的,这嫁妆只怕不好太过单薄了。”

尤三姐撇嘴道:“好歹这宅子还能卖些银钱,若是不够,咱们几个再凑一凑,凑足五千两,就不信那博士不动心。”

尤氏赶忙道:“要不了五千两,有个三千两就是了。”

当下姊妹三人仔细计较起来,错非临近年底,恨不得立时便将尤老娘嫁出去!

……………………………………………………

荣国府,园子里五间小厨房。

时值未正时分,柳嫂子正翻炒菜肴,便有个帮厨的婆子慌张寻来,道:“赖大媳妇来了!”

柳嫂子心下一慌,紧忙将铲子交给帮厨,自个儿三两步出来将那赖大媳妇拦在了厨房门前。

“唷,赖嫂子怎么来了?如今厨房正忙着,内中杂乱,实在不好进人。”

柳嫂子面上虽笑着,可防备之意溢于言表。赖大家的身上戴着孝,闻言便道:“云姑娘想吃烤乳鸽,我来瞧瞧可能做得。”

“能做能做,过会子我便打发人送去。”

赖大媳妇闷声点点头,再不多言,扭身缓步而去。待行出去几步回头观量,便见柳嫂子兀自停在门前,只朝其讪讪一笑。

赖大家的心下悲凉,所谓墙倒众人推,赖嬷嬷这一去,他们两口子就成了过街老鼠,四下防备,只差人人喊打了。

赖大家的自是恨陈斯远恨得要死,奈何赖大好歹还有些心智,三番两次叮嘱其妻不可报复,不然赖家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时日赖大家的被赶到前头迎来送往,一切与吃食、采买相干的事宜,通通不许去经手。那前头的各处管事儿也不去寻赖大,拿不定主意只管往后头递话儿去寻二奶奶处置。

赖大家的自是不甘心,可也知道赖大所言在理。此番赖家遭厄,错非老太太出言,只怕他们两口子早就待不下去了。

另一则,正主儿都不在,她报复谁去?是林姑娘?还是后院儿的红玉与柳五儿?

冤有头债有主,她便是要报复,也要寻了陈斯远报复才好!

不提其心思重重而去,那柳嫂子瞧见其走远了,顿时暗自松了口气,返身紧忙回了厨房,劈手夺过铲子翻炒两下,赶忙出锅。又与帮厨婆子道:“你去前头与二奶奶说一声儿,就说她又来小厨房了!”

帮厨不敢怠慢,紧忙出了园子往凤姐儿院儿寻去。可巧凤姐儿不在,帮厨与平儿说过,便被打发了回去。

转头平儿等凤姐儿回转,便将此事说了出来。

凤姐儿蹙眉思量道:“盯紧了她,免得生出变故来。”

平儿便道:“奶奶,赖大处——”

“他?”凤姐儿道:“不用管,前头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奴才自会盯着,巴不得赖大做点什么错事儿呢。”

府中差事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赖大又是总管,不拘是周瑞还是旁人,又怎会不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下头人多是墙头草,只怕从前真心投靠赖大的一个也无!

漫说赖大害人,只怕这会子那惯会观望风色的已经准备了栽赃陷害手段,只等着赖大入套呢!

想明此节,凤姐儿暗自蹙眉。老太太到底棋差一招,赖家出了事儿就不该极力保全,如此也好推个老家奴任总管,免得大权旁落。

如今赖大夫妇留用,看似保全了总管之位,实则下头无人可用,不过是个空壳子总管又顶什么事儿?

家事如国事,向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反过来西风压倒东风。如今姑母王夫人掌着实权,又有薛姨妈帮着四下起势,只怕元春省亲过后,老太太就得真真儿荣养了!

正思量间,忽有丰儿跑进来回话道:“奶奶,大老爷得了杭州来信,这会子领着人往库房去了,说是得了准许,要将林姑娘的物件儿看管起来。”

王熙凤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这大老爷实在上不得台面!前后两回挪借林家家产,那库房里余下的都是不好变现的死物,便是这么点儿物件儿也被大老爷惦记上了?

凤姐儿起身踱步须臾,与平儿道:“咱们小辈的不好出面儿,去寻太太吧!”

当下主仆二人紧忙往王夫人院儿寻去。

却说薛姨妈在老宅做了几日顺心婆婆,眼看回门已过,连傻儿子薛蟠都分外满意,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这日得空便回返荣国府,寻了王夫人说起闲话来。

“我那媳妇处处周全,过门第二日得了钥匙,便将家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真真儿是没得说!”

薛姨妈这会子笑得合不拢嘴。媳妇儿是个贤惠能干的,虽不能人道,可旁的真是半点儿毛病也挑不出。曹家又生怕女儿遭了厌嫌,因是陪嫁丫头里有两个姿容秀丽,那薛蟠只瞧了眼身子就酥了半边儿。

新婚夜里,自是挑了个丫鬟伺候薛蟠,可把薛蟠美得那叫一个乐不思蜀,连带对曹家女都客气了几分。

王夫人心下暗笑,自个儿这妹妹给儿子寻了个不能人道的媳妇,偏生这会子还四下夸赞,说不得便是强颜欢笑。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王夫人这般年纪,自不会当场拆台,于是顺着薛姨妈话茬过问一番,又将那新媳妇好生夸赞。

正说话间,便有丫鬟金钏儿入得内中,悄然附耳低语了几句。王夫人如今大权在握,自有那等想上进的婆子来通风报信。闻听大老爷要开库房取了黛玉家产,王夫人顿时哭笑不得。

须臾又有凤姐儿寻来,王夫人就吩咐道:“想来大老爷是得了贾藩台首肯,那家产本就是林家的,放在公中还是东跨院又有何区别?”

横竖都与王夫人无关,她才懒得管呢!

凤姐儿闻声应下,心下不由犯了嘀咕……只可怜了林妹妹,这没了父母亲族照应,便是万贯家财也只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凤姐儿思量着告退而去,领了平儿不一刻回返自家小院儿。

谁知方才小坐,便有大丫鬟鸳鸯寻了过来。

凤姐儿起身迎了两步,见平儿领了鸳鸯入内,便笑道:“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鸳鸯笑道:“二奶奶,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可放了?”

凤姐儿引着鸳鸯落座,笑道:“就这两日便要放了……老太太可是催问了?哪一回我不是先可着老太太身边儿先放?莫不是下头婆子嚼舌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了?”

“老太太也知二奶奶打理家业不易,哪里会管这等事儿?每月只要放了月例,迟一日早一日又有什么的?”顿了顿,那鸳鸯就压低道:“二奶奶,老太太私底下打发我来的,说是往后自老太太月例银子里拨出三两来单给林姑娘。这事儿不好声张,二奶奶自个儿知道就得了。”

凤姐儿也一并应了,待送过了鸳鸯,心下愈发叹息。若换在往日,大老爷哪里敢这般跋扈?如今老太太被架空,情知自个儿阻拦不得,便干脆私底下贴补了黛玉算作补偿。

只是这每月多出三两银子,怎么看怎么别扭,却不知黛玉这会子是如何想的。

大老爷兴师动众开库房挪林家家产,又不曾背着人行事,自是阖府皆知。

不过一刻,王嬷嬷便听了婆子嚼舌,慌慌张张便往荣庆堂后楼来寻黛玉。

王嬷嬷一径到得房里,扯了黛玉道:“姑娘,大事不好了,说是大老爷得了贾藩台回信,这会子正带着人将姑娘的家产往东跨院搬呢!”

黛玉心思敏锐,可谓心比比干多一窍,且林如海亡故前曾与其私谈一场,她自是知晓那家产大半都是交给荣国府的养育银子。

可知道是一回事儿,贾赦明目张胆的贪占又是另一回事儿。黛玉撂下笔墨不禁冷笑道:“紫鹃春日里还说荣庆堂廊檐下怎么没燕子衔泥,原是人家把江南的土都掘了来砌了东跨院的戏台子。赶明儿啊,合该让宝姐姐教教我,来日也好把嫁妆单子写成《洛神赋》,如此岂不大家脸面上都好看?”

王嬷嬷蹙眉道:“我的姑娘啊,这会子就别说俏皮话了!”

黛玉冷笑一声,起身挪步到书架前,探手抚过一册册孤本、善本,心道那些黄白之物才几个银钱?不少都是母亲贾敏自荣国府抬了来的嫁妆,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真正值钱的,乃是这眼前一本本不起眼的书册啊。

正思量间,下头婆子传话,说是宝姑娘来了。

王嬷嬷便不情不愿止住话头,只杵在原地愁眉苦脸。雪雁将宝姐姐迎了上来,宝姐姐自是听了信儿的,本道黛玉定然苦闷不已,谁知方才见面,那黛玉就笑着迎了来,道:“宝姐姐来的正巧,往后咱们一道儿计较着,也好将嫁妆单子写得花团锦簇些,免得到时候大家伙脸面都难看。”

宝姐姐闻言一怔,不禁白了其一眼,探手戳了下黛玉叱道:“你啊,都这会子嘴上还不饶人!”

黛玉嬉笑道:“不饶人又如何?我这话总不会传出去,还不让我痛快痛快嘴儿了?”

二人凑坐绣床上,宝姐姐压低声音道:“你凡事想开些,总要熬过这几年才有好日子。”

此时又有婆子来回,说是二奶奶放月例银子了,黛玉也不在意,只打发了紫鹃代领。

当下宝钗好一番宽慰黛玉,谁知黛玉只气恼一场,转头就跟没事儿人一般,倒是惹得宝姐姐咄咄称奇。

少一时,紫鹃蹙眉回返,显是心下有事。一径等到宝姐姐领了莺儿去了,这才与黛玉道:“姑娘,二奶奶说老太太发了话,往后从老太太月例银子里挪出三两来给姑娘花用。”

雪雁闻言蹙眉道:“十几万财货占了去,每月给个几两银子,当咱们是不识数的不成?”说话间雪雁气哼哼起身,须臾便从柜子里翻找出个檀木匣子来。

咣的一声撂在桌案上,打开顿时露出内中一叠银票来。

漫说是王嬷嬷与紫鹃,便是黛玉也惊奇不已,问道:“雪雁,这是打哪儿得来的?”

雪雁气恼道:“远大爷临行前偷偷塞给我的,说是留着给姑娘应急。姑娘,咱们不差银子,老太太那三两不要也罢!”

黛玉叱道:“说的什么浑话?外祖母疼惜我,这才每月多拨付三两银子,我凭什么不收?非但要收了,过会子还要寻外祖母道谢呢。”

“姑娘——”

“雪雁!”王嬷嬷呵斥一声,扯了气鼓鼓的雪雁到一旁,低声道:“姑娘还要在府中待上几年呢,你这会子发了性子有何用?”

雪雁这才恍然,可兀自气恼不已,不禁瘪了嘴道:“我,我就是替姑娘怄得慌!”

黛玉白了其一眼,笑道:“我自个儿都不曾怄气,你又怄得哪门子气?”顿了顿,又吩咐道:“财不露白,还不快收了去?”

“哦。”雪雁闷声应下,别别扭扭起身将檀木匣子收了。

黛玉心下暗自计较,雪雁打小儿随着自个儿,忠心自不用多提,只是沉稳不足;紫鹃倒是好心性,偏生自个儿存了小心思。

倒是那陈斯远……不拘存了何等心思,临行之际还能想着自个儿,此举让黛玉分外熨帖。先前王嬷嬷所言,黛玉辗转思量,私下也觉着有理。本就拿定了心思,待陈斯远此番回返,不妨多往来着,如今黛玉心下更是笃定。

杂七杂八想了一通,黛玉便点了紫鹃随行往荣庆堂寻贾母道谢。

少一时进得荣庆堂里,便见湘云自碧纱橱里气鼓鼓而出,贾母歪在软榻上笑吟吟朝着黛玉招手:“玉儿快来!”

黛玉屈身一福,这才挪动莲步上前,一旁的大丫鬟鸳鸯就道:“林姑娘可算来了,这两日老太太念叨了好几回,错非念着天寒生怕林姑娘染了风寒,只怕就要打发人去请了呢。”

湘云见黛玉凑坐贾母身旁,也鼓着腮帮子道:“姑祖母,你还没说如何罚宝二哥呢!”

“罚,罚,让他爹打他板子,云丫头可满意了?”

湘云眨眨眼,道:“那倒也不用……不过这两日不许他来,每回来就知道惹我生气!”

说话间湘云也凑过来,贾母便探手将其搂在一旁。湘云偎在贾母身旁,不禁得意朝着黛玉一瞥。

黛玉心下暗笑,只是不理湘云,与贾母说了半晌闲话,又因着湘云就在一旁,便领了紫鹃告退而去。

兜转过荣庆堂,紫鹃忍不住道:“姑娘……老太太好似存了心思——”

不待其说完,黛玉就摇头道:“如今外祖母都管不得大舅舅了,哪里还用说来日?”

至于云丫头,只怕不论是王夫人还是忠靖侯,都不会赞成其嫁了宝玉去。这事儿啊,还有的闹呢!

……………………………………………………

舱室里,两个婆子拾掇着行囊。

晴雯小脸儿蜡黄,眼窝深陷、颧骨凸起,强撑了身形道:“大爷,也不差这一日半日的,不若乘船去了杭州就是,也不必非要在松江下船。”

晴雯也是江南女子,自小也是坐惯了舟船的,奈何这海上行船与江湖行舟全然不同,于是方才离了津门,晴雯便晕乎乎起不得身,又食不下咽,十来日光景果然瘦了一大圈儿。

比照晴雯,香菱倒是好不少,因是不待陈斯远发话,香菱就打趣道:“你啊,全身上下就硬了一张嘴。瞧瞧这会子好似没了半条命去,只怕再有一日半日的,说不得另外半条也交代了。”

晴雯瘪嘴道:“我,我哪儿有那般娇贵?”

陈斯远笑道:“不是娇贵不娇贵,你手脚伶俐,就比寻常人更容易晕船。左右也不差一两日,我也坐船坐得腻烦,咱们不妨干脆下船乘车。”

晴雯这才不作声了,起身慢腾腾将自个儿物件拾掇在小巧包袱里,随即被婆子搀扶着往甲板行去。

方才出了舱室,晴雯便觉异味扑鼻。盖因下层舱室憋闷,虽是冬日,可十来天下来也沾染了一身腥臭。

众人便掩了口鼻,待人少了一些,这才自栈桥下来。

松江开埠不过一年,却已现繁华迹象。这码头修得广阔,泊位二十余,可容三万石大船停泊,远处仓库连绵,车马人潮往来,又有连成片的新建铺面。

这边厢有力夫扛着大包布匹往船上运送,那边厢又有脚架、滑轮将大桶的香料、棕榈油自船上卸下。

一时间眼花缭乱,惹得众人瞩目不已。

待好容易出了码头,小厮庆愈抹着额头汗水抱怨道:“我的娘,这松江方才开埠,怎么瞧着比津门还要繁华几分?”

陈斯远笑而不语,这便是松江禀赋所在了。一条长江往西能辐射到巴蜀,南北连通泉州、津门,又临近苏杭等手工业中心,简直就是天生的物流中心,但凡和平时期,松江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富庶之地!

“诶唷!”

身后晴雯一声叫唤,陈斯远扭头便见晴雯好悬栽在一旁。

“这是怎么了?”

晴雯苦着小脸儿道:“也不知怎地的,这在船上晕,下了船竟比在船上还晕!大爷,我,我是不是病了?”

哈?这是晕陆地了?

陈斯远哭笑不得,紧忙打发小厮庆愈寻了马车,拉着众人往城里寻了一家客栈投宿。

今日虽还早,却是走不成了,陈斯远安置了小脸儿蜡黄的晴雯,便训了庆愈吩咐道:“去扫听扫听往杭州去的马车,再去买一份邸报来。是了,方才见对面便有一家酒楼,过会子你拿一份菜单来,咱们今儿个就在客栈里用饭。”

小厮庆愈不迭应下,赶忙跑去照办。

陈斯远施施然落座床榻上,须臾便见香菱回转,笑着与陈斯远道:“大爷,我问伙计叫了热水,咱们夜里也沐浴一番。”

“嗯,是该沐浴一番,不然浑身一股子鱼腥味。”

香菱嬉笑着应了,又铺展行囊拾掇起来,一边拾掇一边哼唱有声。松江距离苏州极近,想着不日便能与母亲团聚,香菱自是心绪极佳。

过得半晌,小厮庆愈回返,拿了酒楼菜单子,说寻了两家车马行,都道后日才有空车往杭州去,随即又买来的邸报交给陈斯远,这才下去归置。

伙计送了浴桶、热水来,陈斯远宽衣解带,哄着香菱一道儿进到浴桶里,二人嬉闹一番,陈斯远便抄起邸报观量。

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是又惊又喜。

那第二页赫然写着:迁浙江布政使贾化为江苏巡抚!

一省巡抚,这可是从二品的大员!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这才几年?贾雨村此人竟好似坐了火箭一般直飞冲天!

香菱正撩拨着热水,见陈斯远锁眉沉思,不禁问道:“大爷?”

“嗯?嗯……”陈斯远撂下邸报,笑着道:“咱们这回不用往杭州去了,径直往苏州去就是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