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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汉室

作者:武陵年少时 | 分类:历史 | 字数:0

第一百零五章 皆知皆说

书名:兴汉室 作者:武陵年少时 字数:4.0千字 更新时间:01-09 04:45

“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p

邹氏是刘姜选入宫中并安排到伏寿身边的采女,在起初刘姜看重的是对方出色的美貌,留她放在伏寿身边,能够帮助伏寿留住皇帝的目光。冯方女也是同样,但邹氏比冯方女更成熟,更聪慧,她隐隐约约察觉出刘姜看向她的视线中似乎传递了某种信息,在接受惩罚准备前往一处偏殿盥洗衣物时,她主动拦住冯方女,想要一个人接受这个惩罚。p

“这可不行,我还想一个人去呢。”冯方女看向眼前这个一直照顾她的姐姐,很实在的说道:“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你刚才又何必为我担一分罪责是我有些忘了形,没有照看好公子,就让我一个人去好了”她按住邹氏的手,仿佛是突然长大明白事理了一样。其实她心里也是很感激邹氏长期以来的照顾,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的缘故去吃苦:“好姐姐,你就听我这一次吧,贵人怀着孩子,我们两个一走,万一有什么事,谁还照顾得来呢”p

邹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如今伏寿除了自己,还有皇子刘晞以及那个宋宫人,如果有什么事,光凭赵采女一个确实有些手忙脚乱。相对于刘姜暗中不甚明了的授意,邹氏更想要在这个关键时期紧紧留在伏寿身边,宋都失势的教训近在眼前,她不能让伏寿遭受危险。p

“想不到你也有明白事理的时候。”邹氏退了一步,做出了选择:“我还以为你整天就知道躲懒玩闹呢。”她看着冯方女发髻上闪着璀璨光辉的千金宝镊,想起近日里的一个传言,说是董皇后为了邀宠将身边的宫人进献给了皇帝,自己这边的冯方女恐怕也会在不久之后继人后尘毕竟听说皇帝不止一次注意过对方,只是伏寿没有松口罢了。p

想到这里,邹氏玩笑道:“盥洗衣物那种粗重的活随便做一点也就是了,千万别把手给洗坏了,以后说不准我还得叫你一声贵人呢。”p

“又拿我玩笑。”冯方女脸色一红,把头低了下去。p

长安,杜里。p

杜里并不是什么豪富聚居的闾里,自王凌离任以后,新上任的长安令左灵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些小闾里上,跟城中主干道上的石板路不同的是,此处仍旧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下过一场雨后,巷子里满是泥泞和水洼,空气里也充斥着浑浊的腥臭味。p

几个四五六岁的孩童在巷子里欢快的追赶打闹,他们赤着脚,丝毫不在乎地上的污垢,有几个孩子聚在一棵大枣树下,认真的和着一摊黄泥。p

有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站在不远处朝这里呆呆的看着。p

“阿苏,过来”树下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孩子伸手招了招站在远处的孩子,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过来”p

这一声像是命令,又带有足够的诱惑让那个孤零零的孩子迈开腿走了过来。p

“想不想吃胡麻饼”领头的孩子抬头很热情的看着阿苏。p

阿苏的眼睛一亮,很干脆的说:“想吃”p

那个领头的孩子狡黠一笑,从地上捏了几块小石子,洒在被他揉搓成饼状的黄泥上,他将饼状的泥巴往阿苏面前一送:“那我请你吃”p

“我不要、我不要”p

“吃快点吃”天真无邪的孩童突然露出了阴暗的本性,他们一起架住了这个从小没有娘、胆小内向的阿苏,开始把泥巴糊在他的脸上。p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大人走过来呵斥道:“都给我住手”p

那群小孩愣了一下,其中一个领头的孩子朝前一看,发现这几个不知何时走来的大人中,自己的叔伯、杜里里正也赫然在列,他机灵的露出娇憨的笑、清脆的喊道:“阿叔”p

“滚远点”那个向来和善的里正叔叔却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在把这些顽童驱散一边后,里正单指了指脸上挂满泪痕,头发、脸颊沾满黄泥的阿苏。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对身旁穿着华丽深衣的男子说道:“这个孩子就是了。”p

一辆青帷小车正低调的停靠在巷子一侧,中黄门吴达踩着一路泥泞从远处走了过来,隔着车壁一五一十的陈说了刚才的见闻:“已经将公子领去洗浴了一番,还吃了顿热汤饼,现在在一旁休息去了。按里正的说法,秦谊在凉州受了重伤,虽然朝廷事后有抚恤,授任华阴县刑曹,可他不良于行,此事便搁置了。可能因为前途无望,秦谊便终日饮酒,诸事不理”p

“就连孩子也不顾了么”车内的女子悲愤的埋怨道:“他怎可如此”p

吴达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车外,既不劝解也不做什么,等到车里的人自己消了气,又听见她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吴公何不将孩子带来”p

“还不是时候,只要贵人想看,以后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吴达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他年纪轻轻,正是小黄门穆顺手下得力的助手。这次奉命出宫,是要给车内的人解开一个心结,其实这并不难以选择,一边是富贵一边是贫贱,吴达想也知道车内人会怎么选。p

良久,车内女子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轻声道:“回去吧。”p

吴达立即行动起来,带着青帷小车如来时一般迅速的离开了这条小巷。p

小车走了没一会,巷尾便冒出几个人影,赫然是严干、李义等人。在向附近的亭长、里正打听到消息后,李义疑惑的望着离去的车马说道:“太奇怪了,宫里的中黄门来杜里打探秦谊父子做什么”p

“难道是为了杜氏”严干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当他为了郭照的消息四处打探时,顺蔓摸瓜得知了杜氏似乎与郭照在最后的行踪一致,于是一路探查过来,正好看到这一景象:“董承当初莫不是为了撇清干系,将杜氏送进了宫这样无论是谁也找不到她的下落。”p

“那刚才车里的想必就是杜氏了”李义现在仍是感到很奇怪,他摸了摸下巴:“擅自送人入宫,罔顾宫禁,董承好大胆。”p

“光凭这一条就足以定他的死罪了。”严干这样说道,在知道郭照有可能深处未央宫后他反倒是不那么着急了,有了明确的地点,在办完了董承这件事后,陈说原由,自然能让郭照放出宫来。一时之间,严干的正义感油然而生,忍不住管起了闲事,在关中这段时间他没少听说董承的斑斑劣迹,能有机会抓住对方的把柄,他自然乐意付出行动:“我们得先去寻王辅。”p

“还有绣衣直指。”李义与他想到一起去了,随即补充道。p

“两个都去找,这件事不是我们能担下来的。”严干沉着的思索一阵,道:“我觉得当初与王辅寒暄时,他身旁的那个向存屡屡进言,都提到了秦谊一家。现在回想起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有将王辅牵涉进去的想法”p

李义这才记起来:“那向存与秦谊曾经交好,或许就存着让王氏与董氏相斗,好为故友报仇的意图。”p

“此事或许还需仔细筹措。”严干往李义的背后一拍,道:“先回去”p

回去自然是转弯抹角的告知给王辅、王越等人,绣衣使者王越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明显慎重、冷静许多,他只是叮嘱了李义一句此事留待后议,便再也不提要怎么做。若不是王越是皇帝亲手提拔,平日没有与董承过多往来,李义都要怀疑王越的立场了。p

王辅的态度却正好相反,他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跃跃欲试要有所动作。p

回到家中,看到他兴高采烈的样子,王端不禁问了几句,得知事情缘由后他大惊失色,当即要把王辅关起来:“此事决不可胡闹董氏势大,皇后又有孕在身,你凭这件事就想扳倒他么如今我家势微,你还是给我多安分些”p

王端生性稳重谨慎得过了头,他承认自己内心有些惧怕董承这两年不断膨胀的权势,因为他知道自从父亲王斌死后,自己家里就已经没有了最大的凭仗。光是靠自己与王辅两个辞官守孝的年轻人、再加上麋氏妻族,就能够对抗在势力庞大的董承王端并不认为皇帝对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与信重,会像对故去的王斌一样。p

“阿兄”王辅没想到和颜悦色的兄长会突然翻脸,在被对方从幽州带回的健仆带走之前,他急道:“此事重大,你千万不要自误一旦错失,以后我王氏”p

之后的话王端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了,他当然明白王辅的一番苦心,但他同样明白在这个关头哪怕是杨氏、黄氏等人也黯然失势以后,初来乍到的王端并没有与董承硬碰硬的勇气。p

当然,王端的稳重之举在事后看来是十分得宜的,只是他并没有让人侧目的能力与气魄,没有见到因管宁之死,原廷尉射坚在董承的袖手旁观之下,被迫离开政治中心,改任太学博士后,新任的廷尉赫然是当年以严厉执法闻名,又因犯法而被免的杨沛。p

随着杨沛苦尽甘来,总算得到本属于他的九卿之位,在有心人的眼中,这似乎就意味着皇帝从鞘中抽出了些许光芒摄人的利刃。p

因为身无官职,不在朝堂的缘故,王端更不知道如今的朝堂之上,以董承与刘虞为首的两方势力已经开始了几次剧烈的攻讦。p

董承先是借题发挥,拿刘和所属的大司农内部纠纷为由,大肆弹劾刘和管束不力,失职无能。尤其是在看到皇帝对此并不想出手庇护的态度以后,董承更想借此事逼迫刘虞就范,好让他在樊稠的事情上妥协让步。p

“刘公素来温和谦让,但有些事情上也很固执,不然当年也不会与公孙瓒闹得不可调和。”在入长安的马车中,法正端然而坐,他的身子随着马车下桥时候的颠簸晃了一下:“我料想此事无论是董承还是刘公,最后恐怕都不好收场。”p

坐在法正对面的则是一声不吭、闭目养神的杨沛,他此次奉诏入朝,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在被冷落的这段时间里,他也没有长居家中,而是四处游历,让他本来就黝黑精瘦的模样比以往更甚了几分。听法正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阵后,杨沛一开口就是劝说:“这里就是个漩涡,天子没有要你回来,你就不该回来。倒是应安分的待在老家,等待诏令,那样你的仕途就会很稳当,而不是非得做这等冒险的事。”p

法正这几年沉稳了许多,听了也不恼,只笑了笑说道:“如今朝野上下都说要再除一次董贼,国家让杨公担任廷尉,或许也有这一份意思在吧哪怕在这件事里我不出力,我也想好好看一看朝中诸公的手段。”p

杨沛微阖上眼睑,似不欲再多说什么,他既然能同意让法正与他共车同行,自然是从心里肯定法正的做法,只是出于对故人法衍的情谊,不太想让法正犯险而已。p

“没想到大司农做了这么久,威望居然还不足以服众。”法正在车上精力充沛,尤其是当他听见久违的东西市里热闹的吆喝叫卖声后,心情比入城前更好了:“这一次恐怕是难以保全了,杨公,难道你对此没有想法么”p

“天子命我掌廷尉,不是命我管司农。”杨沛已有些倦意,可他知道这一路下来被法正打扰的无法休息,一会又要紧接着入宫觐见,索性也就不闭目养神了:“不过你为何要大司农留不住了大司农这些年虽内部不和,但办事从未有过差错,依汉律,这算不上失职”p

法正挪了挪身子,脸上挂着一丝笑意:“杨公,这天下不光只有法,还有其他行之于世的东西。”p

杨沛不明白法正的自信从何而来,他本人也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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