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已，转眼已是九月。
京畿的稻麦都要丰收了，戊戌科武举会试也要开始了。
武举人那是早早就汇聚到了京城。
万历也开始琢磨武举会试该在哪里办了。
京城肯定不行，武举是选取领兵打仗的将领，不是选取文官。
他不能让选出来的将领跟文弱书生一样，武举那最好是战场上见真章。
现在的京城跟战场就没一点关系，举办武举会试都给人感觉有点不伦不类。
南苑校场好像也不行，那边也没一点战场的氛围感。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武举人全拉到奴儿干都司去举办会试和殿试。
那边虽然还未开战，建奴却还盘踞在原来东海女真的地盘。
而且他迟早要收拾建奴这个隐患，武举人还能在那边历练一番。
他从来是说走就走，不用跟任何人商量。
这天一大早卯时许，天刚蒙蒙亮，上万禁军和锦衣卫便纷纷上船，准备出发了。
皇城太液池中很快便水师快船密布，足有数百艘之多。
这会儿坤宁宫却是静悄悄的，那一队队太监和宫女走路都异常的小心，好像生怕发出声响来，把小皇子和小公主们吵醒了。
小朱常洵那也刚起来。
他匆匆洗漱了一番，正准备跟万历去皇城大道骑马玩呢。
没想到，跑进来抱他的竟然是荣昌公主。
他直接往大姐怀里一窜，随即忍不住问道：“姐姐，你怎么来了，今天你跟我一起去骑马玩吗？”
我还不能告诉你。
荣昌公主神神秘秘的道：“小洵洵，别说话，小心把弟弟妹妹全吵醒了。”
呃，把弟弟妹妹全叫起来一起玩不好吗？
小朱常洵莫名觉厉。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没有说话了。
荣昌公主把他抱到外面廊道上的时候，万历、皇贵妃秦兰和云和公主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皇贵妃秦兰和云和公主附耳交待了一番，他们竟然就这么跟做贼似得出了坤宁宫，疾步穿过乾清宫，然后坐上早已在那里等着的马车。
这到底干嘛呢？
那拉马车的马蹄子好像都用厚布包住了，竟然没发出一点蹄声来！
小朱常洵见马车都动了，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父皇，我们要去哪儿啊，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
这次不偷偷摸摸不行啊。
若是那些小家伙们知道了，非吵着嚷着要跟去玩不可。
父母出远门的时候如果不想带一堆的儿女，那最好悄摸摸的走。
万历低声道：“我们去奴儿干都司举行武举会试和殿试，这次是正事，不能带你弟弟妹妹他们去玩。”
哎呀，原来是去奴儿干都司啊！
小朱常洵闻言，不由兴奋得手舞足蹈。
不过，他还是没吭气，他也知道把弟弟妹妹吵醒了不得了。
他们这一行就这么偷偷摸摸来到太液池码头，上了水师快船，一路穿过皇城和内城的水门，汇合了在护城河里等候的上千艘水师快船。
这一千多艘快船组成的船队就这么从通惠河、北运河、海河疾驰到大明内海，直奔北面的奴儿干都司而去。
这会儿奴儿干都司那都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了，大辽河、松辽大运河，包括松花江和嫩江两岸那全是一望无际的农田。
而且农田里的稻谷、小麦、玉米都已经开始泛黄了，那稻穗、麦穗和玉米棒子都已经鼓胀起来了，眼看着就要丰收了。
还有，沿途的百户所、千户所、卫城那都已经建起了一两丈高的城墙，这一路那是城池堡垒密布，简直不要太壮观。
万历看到这幅景象，那都欣慰不已，随同而来的上万武举人看了，那更是激动的不行了。
他们这一路足足赶了将近十天了啊，虽然过了内海之后大多是逆流而上，但水师快船一天跑个两三百里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一路他们跑了多少里，这又是多大的疆域？
还有，这辽河两岸和运河两岸又是多少屯田，多少城池堡垒？
船队来到肇州卫附近的时候，那都已经是第十天下午酉时许了。
万历一看运河尽头那硕大的城池，那都不由得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这帮家伙，这是想建一座多大的城池啊？
他是批复了修建北王城的奏折没错，但是，他却没想到，这帮家伙会把北王城建这么大。
这每一边的城墙怕都不止十里长了！
京城的内城好像还没这么大呢。
还有城外的运河码头，好像是横着挖出了一条里许宽的大运河来了一般，里面都不知道能停多少舰船。
他细细扫视了一番，船队已经进入码头区域，他们的船也靠上了铺着红毯的主码头。
北王朱常溆、戚继光、张元德、秦邦屏、徐光启和王象晋等那是早已在码头上等候了。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场面貌似瞬间就有点乱了。
北王朱常溆这家伙竟然直接扑皇贵妃秦兰怀里来了。
荣昌公主则将小朱常洵往李玄成怀里一塞，随即便跑去跟秦翼明说悄悄话去了。
万历见状，也只是摇头笑了笑，随即便问道：“元敬，这北王城怎么建这么大啊？”
这个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戚继光细细解释道：“万岁爷，他们都说这边就如同北国的江南一般，河流水系众多，沃野千里。
这里的荒地全开成良田之后，出产的粮食估计比南直隶都多，到时候这里肯定会越来越繁华，甚至堪比金陵都有可能。
我们跟北王殿下商议了一番，觉着还是尽量把城池建大一点的好，省得将来做生意的地方都不够。”
北国的江南？
这个形容倒是挺贴切。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冬天太冷，那真有可能跟金陵一般繁华。
你们竟然还学会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了，属实不错。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建奴有什么动静没？”
这帮家伙属实不好对付啊。
戚继光暗自叹息一声，随即细细介绍道：“万岁爷，我们的水师战船天天都在阿速里江和琵琶湖一带查探。
边军骑兵那也一直在双城卫西面的山地附近查探，但是，我们一直没有发现他们的大股人马。
这帮家伙就是分散在山地里到处建石堡，但凡能进去的山间谷道两侧都不知道建了多少石堡了。”
努尔哈赤太狡猾了，这家伙就是想引他们大军进山。
川军将士在山地里倒是不怕他们，问题就是，这家伙感觉打不过就避而不战啊。
如果让川军将士排成一条线一路从南往北横推，这家伙绝对会带着人继续跑路，逃出永乐山那都有可能。
这种情况下，外围肯定得集结足够的人马围堵才行。
如果让川军将士分散开来进去搜寻，那又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
这帮家伙躲山里不出来是真的麻烦啊，这么大一片山地还足够他们狩猎生存了。
万历想了想，干脆挥手道：“奴儿干都司地图。”
禁军将士很快就把奴儿干都司的地图在他和戚继光面前展开来。
这几天他一直在盯着奴儿干都司的地图琢磨呢。
东海女真部这片两千多里长四五百里宽的山地着实让人看着就头疼。
他又盯着地图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郑重道：“元敬，我们怕是要调集大量水师战船过来才能将建奴清剿干净。
东面和北面朕准备交给水师战船，这西面我们则调集京营将士和边军骑兵封堵，良玉率四十万川军将士从南面横推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怎么样？
这得调集多少水陆大军？
戚继光看了看地图，随即小心道：“万岁爷，这东面全是海，建奴就没有战船，我们好像没必要围堵吧？”
你这么想，努尔哈赤能想不到吗？
万历缓缓摇了摇头，随即指着地图道：“鞑靼海并没有多宽，他们做点羊皮筏乃至直接钉木排那都能横渡到苦夷岛上去。
到时候他们沿着苦夷岛往北，跨过黑龙江口，再往西渡海就能跑黑龙江以北去了。
这个我们不得不防，你能想到的，努尔哈赤肯定也能想到，他估计会有这手准备。”
您真的连海路都要给人家堵死！
这可是两千多里，哪怕每一里派一艘战船，那都得两千多艘，还有黑龙江北面这一段，弯弯曲曲的也有两千多里，这又是最少两千多艘战船。
还有西面这一片又是一千多里的区域，要防止人家破口窜出来那还不能稀稀拉拉随便派点人马，这边最少又得四五十万车兵和骑兵。
如果再加上有难往北横推的四十万川军，加起来一百万人马都不止了。
而且，这么多人马那最少还得调集几千艘水师快船来转运粮草辎重。
这是多大仇啊？
您竟然想调集差不多两百万水陆大军来围剿几万建奴！
行吧，您要调集这么多人马那自然没有问题。
戚继光连连点头道：“万岁爷英明，这么多人马那肯定没有问题了。”
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开战呢？
这个还得看粮草辎重什么时候能准备好，一百多万两百万大军的粮草辎重可不是开玩笑的。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道：“我们进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