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尔干都司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万历颇有些迫不及待的取出奴尔干都司的老地图往桌上一摆，随即问道：“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这是好大一片区域啊，辽东镇在地图上那也就是个小边角而已，都不及奴尔干都司的半成大。
奴尔干都司如果单论面积，那比大明两京十三省都大。
这上面密密麻麻的都司卫所都有好几百个，看得人眼晕。
不过，骆思恭却是抬手在上面画圈道：“现在奴尔干都司是两大势力，也就是鞑靼和女真。
鞑靼部自图们汗那会儿开始便一直在不断入侵奴尔干都司，这会儿从科尔沁草原到黑龙江西北面这一片的部落基本上都被鞑靼征服了。
黑龙江南面一直到辽东卫，包括长白山一直到黑龙江中游下游和这一片以北则是女真的地盘。
女真现在有三大部族也就是建州女真、海西女真、海东女真或者说东海女真、野人女真。
原本建州女真是实力最弱的，总共也就一万多不到两万人马，海西女真是最强的，好像有三四万人马，东海女真则是人口最多，地盘最大的。
不过，东海女真正是因为地盘太大了，懒得跟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去抢，所以他们实力反而是最弱的，基本就是各个部落分散渔牧，没有联合起来集结人马操练。”
东海女真的地盘是真的大，从黑龙江下游一直都延伸到北冰洋去了。
万历微微点头道：“东海女真的地盘那都是最为苦寒之地，估计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也没什么兴趣去抢吧？”
这个嘛。
东海女真的地盘的确没人感兴趣。
骆思恭点了点头，随即细细解释道：“万岁爷，努尔哈赤这家伙是没去抢东海女真的地盘，但是，他在掠夺东海女真的人口。
这些年他不但一统建州女真诸部，征服了长白山一带的部落，还杀进东海女真的地盘里一通疯抢，听闻他都从东海女真抢来上十万人口了。”
啊？
抢人！
这家伙着实有一手，抢人这一招一般人还想不到。
万历闻言，估摸道：“这一下努尔哈赤手底下人马怕也有三四万了吧？”
骆思恭连连点头道：“是啊，建州女真的实力膨胀到海西女真都有点害怕了。
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有世仇，海西女真哈达部的王台曾将努尔哈赤的外公王杲抓了送到京城凌迟处死，努尔哈赤强大十有八九会以报仇为借口征讨海西女真。
所以，海西女真派出使者跑到科尔沁草原，向布延汗臣服，希望布延汗能出兵帮他们灭了建州女真。
布延汗也想掌控奴尔干都司，双方是一拍即合，这会儿他们好像正在商议组建联军去围剿建州女真呢。”
很好，他们终于要打起来了。
不过，这一战布延汗和海西女真联军必败无疑。
因为土蛮就是游牧部落组成的，他们习惯在开阔平坦的大草原上作战，而海西女真的地盘也是以平原为主，山地很少。
建州女真的地盘几乎全是山地，他们现在还是以山林渔猎为生。
可以说，现在的建州女真就是山地战劲旅。
土蛮和海西女真这些擅于平地作战的跑山地里去围剿建州女真那就是找死，他们集结再多人马都没用。
而且，土蛮和海西女真四部那都是心怀鬼胎，相互利用，并非一条心，打起仗来肯定会各自为战。
更重要的，他们围剿建州女真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借口，属于师出无名。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建州女真这边。
这就是萨尔浒之战的预演，到时候土蛮和海西女真四部联军肯定会被建州女真各个击破。
现在看来，他集结大军征讨土默特部还是一箭双雕，东瀛倭寇上没上当还不知道，土蛮却已经上当了。
不过，这只雕他并没有想射，至少这会儿还不想射。
万历细细想了想，随即缓缓点头道：“嗯，这情报很好，谁传回来的，给他赏两百只羊，二十头牛，公马母马各两匹。
另外，你让他们盯紧点，土蛮和海西女真四部联军什么时候出击，最终结果如何最好都能探回来，到时候朕重重有赏。”
“微臣明白。”
骆思恭连忙拱手躬身告退。
万历又细细看了看地图，随即微微叹息道：“希望他们这两年不要打。”
呃，您还希望他们这两年不要打？
戚继光闻言，颇有些不解道：“万岁爷，这两年我们不是要灭了东瀛倭寇吗，他们打起来不是正好吗？”
你不知道这段历史，所以想不明白。
万历不答反问道：“元敬，你觉得他们打起来谁会赢？”
这个怎么说呢？
戚继光盯着地图琢磨道：“如果从实力上来看，土蛮和海西女真联军那是绝对碾压。
不过，他们好像不讲究一点兵法，联军去人家的地盘围剿，而且主力是骑兵却往山里钻，这些都是兵家大忌。
若是让微臣来指挥他们的联军，那绝对不会跑山里去围剿。
微臣会先在外面设伏，然后派两三万步卒进山，然后佯装不敌溃败，拼命往山外面逃，把建奴给引出来，引入包围圈。
他们这么不讲究一点兵法，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最终败的恐怕是他们。”
你果然不愧战神，一眼就看出来了。
万历闻言，微微点头道：“是啊，这一战土蛮和海西女真联军十有八九是要输的。
他们一旦输了，那就是兵败如山倒，建奴肯定会趁胜追击，拿下海西女真四部乃至科尔沁草原，到时候建奴就难以收拾了。
所以，朕不希望他们这两年打起来，朕希望他们过几年再打。
朕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兵力两线作战啊，这几年朕必须集中兵力灭了东瀛倭寇。
如果他们这几年打起来，朕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抢占科尔沁草原乃至海西女真四部的地盘。
这样一来，建奴就会坐大，奴尔干都司地盘太大了，建奴一旦坐大，我们要剿灭他们太难了。”
哦，原来是这样。
戚继光盯着地图细细想了想，随即郑重道：“万岁爷，您如果不想他们这几年打起来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万历闻言，立马迫不及待道：“噢，什么办法？”
戚继光指着地图道：“万岁爷，我们可以让麻将军把辽东镇的骑兵全调到开原卫去，然后派出侦骑四处查探。
那里的辽河平原一马平川，跑到科尔沁草原和海西女真的地盘都很方便，五万骑兵摆那里，他们还联军去围剿建奴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这样我们辽东镇的骑兵等于也被土蛮和海西女真给牵制了，不去支援属国朝鲜就显得更正常了。”
此计甚妙！
万历连连点头道：“嗯，这次朕不下口谕，朕下圣旨，传内阁，转兵部，让那些私通倭寇的内奸都知晓。
朕就说探得土蛮和海西女真有异动，必须派辽东骑兵去开原卫一带，这样东瀛倭寇就会更放心大胆的出兵攻打属国朝鲜了。”
那些内奸知道了又怎么把消息传出去呢？
戚继光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万岁爷，浙直现在不是海禁嘛，他们知道了消息也很难传到东瀛去啊。”
朕也就是尽量避免李元盛呃人货的事情在今年暴露而已，明年那就没必要了。
浙党也不是傻子，讹人家几次人家肯定就反应过来了，到时候十有八九是讹不到货了，而且明年国丈张榛那边也应该能把所有货备齐了。
万历微微笑道：“海禁也就禁一年，明年浙直就不海禁了，随他们去报信。
今年东瀛倭寇正备战呢，也不可能出击，明年消息传过去正好。”
呃，没开战您封锁消息，开战了你反而不封锁了。
这样好吗？
那些内奸肯定什么消息都往东瀛那边送啊，不管假的还是真的。
戚继光闻言，不由得一愣，有时候他真是看不懂万历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