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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

作者:弗兰克・赫伯特 | 分类:其他 | 字数:0

第三十四节 ・ 2

书名:沙丘 作者:弗兰克・赫伯特 字数:0 更新时间:01-09 11:08

雷托欣赏她这种无言的提问方式。她很聪明,又在短暂的人生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饥饿是一种黑暗的感觉,一种我无法缓解的痛苦。”他说,“那时我会奔跑,像发狂的野兽一样在沙丘上奔跑。”

“你奔跑”

“那段日子,我的腿相对于身体还比较长。我可以来去自如。但饥饿的痛苦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我觉得那是渴求失去的人性。”

他觉察到她心里已经勉强生出了点同情,所以才会有这一连串的问题。

“你还痛苦吗”

“现在只有轻微的灼痛。这是我变形末期的一个征兆。再过几百年,我就重返沙漠了。”

他看见她在身体两侧捏紧拳头。“为什么”她问,“为什么要这么干”

“这种变化不见得都是坏事。比如今天我就很舒服,非常自在。”

“还有我们看不见的变化。”她说,“我知道一定有。”她松开了拳头。

“我的视觉和听觉都变得极其敏锐,但不包括触觉。除了脸以外,我已经丧失了以前的触觉。我怀念那种触觉。”

他再次注意到她流露出勉强的同情,她试图设身处地去体会。她想要了解他

“你活了这么久,”她说,“对时间的流逝有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日子越过越快了”

“很奇怪,赛欧娜。有时候时间过得飞快,有时又慢得像在爬。”

在交谈的过程中,雷托慢慢调暗了凌云阁里的隐藏式照明灯,并驱动御辇渐渐靠近赛欧娜。现在,灯已全熄,只剩下月光。御辇前端伸进了阳台,他的脸离赛欧娜仅有大约两米。

“我父亲告诉我,”她说,“你越老,你的时间就走得越慢。你是这样跟他说的吗”

她在试探我有没有说实话,他想,这么说她不是真言师。

“凡事都有相对性,不过相比人类对时间的感觉,的确如此。”

“为什么”

“这跟我的变化有关系。到最后,我的时间会凝固,我就像一粒冻在冰里的珍珠。之后我的新身体会四分五裂,每一部分都藏着一粒珍珠。”

她背过身不看他,面朝沙漠说道:“我在这儿的暗头里跟你说话,几乎忘记你是谁了。”

“所以我把会面安排在这个时间。”

“可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呢”

“因为只有这个地方让我有家的感觉。”

赛欧娜转身靠在栏杆上,盯着他。“我想看看你。”

他打开了凌云阁里所有的灯,包括阳台外檐一排刺眼的白色球形灯。灯一亮,墙内就伸出一张伊克斯制透明罩,在赛欧娜背后将阳台封了个严实。她被身后突然动起来的罩子吓了一跳,接着明白过来似的点了点头。她以为这是为了防御偷袭。其实不然,这张透明罩只是为了阻挡携带潮气的夜虫。

赛欧娜自下而上打量雷托的身体,目光在由腿退化来的残根处停留了一会儿,随后挪到双臂和双手,最后移到脸上。

“你的官方史书记载所有厄崔迪人都是你和你妹妹甘尼玛的后代。”她说,“这和口述史说的不一样。”

“口述史是正确的。你的祖先是哈克艾尔艾达。我和甘尼只有名义上的婚姻关系,是为了巩固权力。”

“就像你跟那个伊克斯女人的婚姻”

“这不一样。”

“你会有孩子吗”

“我从来没有生育能力。我还没到生育年龄就选择了变形这条路。”

“你是从小孩子直接变成”她指了指,“这个的”

“是的,没有过渡。”

“一个小孩怎么知道选择哪条路”

“我是全宇宙最老的孩子之一。另一个是甘尼。”

“我听过关于你们祖先记忆的故事”

“是真事。我们都在这儿。口述史不是这么说的”

她转过身,僵硬地背对着他。这个人类姿势又一次勾起了雷托的兴趣:既排斥,又不设防。一会儿,她转了回来,凝视着那张嵌在层层皮褶里的脸庞。

“你有厄崔迪人的面相。”她说。

“我跟你一样老老实实地继承了这张脸。”

“你那么老为什么没有皱纹”

“我的人类部位不会像平常人那样老化。”

“这就是你选择这条路的原因吗”

“为了延年益寿不。”

“我搞不懂怎么会有人作出这样的选择。”她咕哝了一句,接着提高嗓门说,“永远不知道爱”

“别犯傻了”他说,“你说的那不叫爱,而是性。”

她耸耸肩。

“你觉得最可怕的事是放弃了性不,这绝不是最大的牺牲。”

“那是什么”这不情愿的一问暴露了她心底受到了触动。

“我走在伙伴们中间,没有一次不受侧目。我不再属于你们。孤零零一个。爱爱我的人很多,但我的外形让他们敬而远之。中间这道鸿沟,赛欧娜,没有一个人有胆量跨过。”

“连你的伊克斯女人都不敢吗”

“不,她敢,但她不能。她不是厄崔迪人。”

“你是说我能”她用一根手指点着自己胸口。

“要是有足够多的沙鲑的话。可惜的是,它们全都包裹在我的肉体上了。不过,假如我死了”

这种想法让她陷入了无言的恐惧,她摇起头来。

“口述史有可信的记述。”他说,“别忘了你是相信口述史的。”

她不停地摇头。

“这里没有秘密。”他说,“关键在于变形的初始时刻。你的意识必须同时向内和向外推进,无限的意识。我可以为你提供足够的美琅脂,来完成这一步。有了足够的香料,你就能撑过最初那段难熬的时光还有之后的所有阶段。”

她不由发起抖来,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对不对”

她点点头,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另一条路远比这可怕。”

“另一条路是什么”

“到时候你会明白的。莫尼奥就是这样。”

“你那该死的金色通道”

“恰恰相反。非常神圣。”

“你把我当成傻瓜”

“我认为你缺乏经验,但能力强大,你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潜力。”

她深吸了三口气,稍稍定了定神,说:“如果你不能跟这个伊克斯人交合,为什么”

“孩子,你怎么如此偏执这跟性无关。在认识赫娃之前,我不可能有伴儿。我没有同类。在这空无的宇宙中,我孤独无依。”

“她是你的同类”

“这是有预谋的。伊克斯人特意把她制造成这个样子。”

“制造”

“别犯蠢”他抢白道,“她本质上是神的陷阱。连猎物都无法拒绝她。”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轻声说。

“你偷了我两卷日记的副本。”他说,“你也读过宇航公会的译本,已经知道怎么对付我了。”

“你都知道”

他看见她重新拾起力量,勇气又回来了。“你当然知道。”她自答。

“这就是我的秘密。”他说,“你无法想象,我有多少挚爱的伙伴在眼皮底下悄悄离去就像你父亲现在这样。”

“你爱他”

“我也爱你母亲。有时他们去得快,有时又是在痛苦中慢慢离开的。每一次我都异常痛苦。我可以扮作无情,我可以作出必要的决定,甚至杀人的决定,但我摆脱不了痛苦。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偷的那些日记有如实记载那是我唯一了解的情感。”

他看见她两眼润湿,但下巴的线条仍旧显得愤怒而刚毅。

“这些都不是你独揽大权的理由。”她说。

雷托忍住笑。终于谈到了赛欧娜反叛的根源。

谁赋予的权力我的统治有何公义可言靠鱼言士之力将我的统治强加在他们身上,对人类的进化何益之有我熟悉所有那些革命说教、问题圈套和大而无当的言辞。

“你没有发现,你的反叛帮助我巩固了权力。”他说。

她成熟的时机尚未来到。

“我从来没有选择你来统治。”她说。

“但你让我变得更强大。”

“怎么会”

“就因为你反对我。我用你们这些人来磨尖爪子。”

她马上扫了眼他的手。

“打个比方而已。”他说。

“我最终还是惹恼你了。”她觉得他的话里满含怒气。

“你没有惹恼我。我们血脉相连,一家人可以直言不讳。事实上,我怕你的程度远远超过你怕我。”

这句话让她吃了一惊,不过只有一眨眼工夫。他看见她先是相信,双肩随之绷紧,接着心生疑惑。她低下头,又抬眼望他。

“雷托大神怎么会怕我”

“怕你无知的暴力。”

“你是说你的肉体会受到伤害”

“我不会警告你第二遍,赛欧娜。我玩文字游戏是有限度的。你和伊克斯人都清楚,是我爱的人会受到肉体伤害。不用多久,大部分帝国人也都会知道。这种消息传得很快。”

“而且每一个人都会质问你凭什么独揽大权”

她的声音里透着快意。雷托不禁怒火中烧。他发现很难抑制这股怒气。他憎恶人类的这一面情感。幸灾乐祸这种情绪维持了片刻,然后他决定反击,从对方已暴露的弱点撕破其防线。

“我的统治权来自我的孤独,赛欧娜。我的孤独分为自由的一面和公仆的一面。自由的一面确保我不会被任何人类集团收买,而公仆的一面要求我倾尽君主之力为你们服务。”

“可伊克斯人已经逮着你了”她说。

“不。他们送给我的礼物会让我更强大。”

“那只会削弱你”

“也对,”他承认,“但我仍然掌控着非常强大的力量。”

“哦,对。”她点头道,“我知道这个。”

“你不知道。”

“那我相信你会解释给我听的。”她挖苦说。

他话音太轻,她不得不前倾身子才能听到:“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不能要求我做任何事无论是分权还是妥协,其他政府形式即使是再小的萌芽也不允许出现。我就是唯一。”

“就连那个伊克斯女人也不能”

“她跟我太像了,不会以这种方式来削弱我。”

“但是当伊克斯使馆遭到攻击”

“愚蠢还是会惹我发火的。”他说。

她对他怒目而视。

雷托认为这是她在不知不觉中摆出的一个漂亮姿态。他知道自己已经促使她思考了。他肯定她从没想过权力竟然会与唯一性密切相关。

他对着她一言不发的怒容说道:“我的政府是独一无二的,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都没有出现过。我只对我自己负责,按我的牺牲索取足够的回报。”

“牺牲”她冷笑着说,不过他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犹疑,“每个暴君都会说这种话。你只对你自己负责”

“所以我对每一个活人负责。我会保护你们度过这些时期的。”

“度过哪些时期”

“本来可能出现但永远不会出现的时期。”

他看出来她心里没底。她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即未经训练的预测能力。她一时心血来潮,会作出类似偷日记的那种决定,但在了解到真相后,她会忘记这个决定的初衷是什么。

“我父亲说你很会玩文字游戏。”她说。

“他理当了解。不过有些知识你只有亲身参与才能掌握,躲在一边看两眼、动动嘴皮子是没用的。”

“他指的就是这个。”她说。

“你说得很对。”他同意道,“它不合逻辑,却是一道光,一只能看见外物但看不见自身的眼睛。”

“我没兴趣再聊了。”她说。

“我也是。”他又想:我已经看得够多,也尽力了。她袒露了自己的疑惑。被无知蒙蔽的人是多么脆弱啊

“你什么也没有说服我。”她说。

“这不是我们会面的目的。”

“那目的是什么”

“看看你是否准备好接受考验了。”

“考验”她向右歪了歪脑袋,盯着他。

“别给我装傻。”他说,“莫尼奥跟你说过。我现在告诉你,你已经准备好了”

她费劲地想咽一口唾沫,说:“什么”

“我已经通知莫尼奥,让他把你送回帝堡。”他说,“下一次碰面,我们就能知道你到底是块什么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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