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之矛的品德为很多人不齿，但不可否认，这是位有望传奇的大骑士。
以平民之身走到现在，本身就是一种传奇。
要知道，就算是正式巫师，对于‘传奇骑士’也要保有必要的尊敬。
“难怪！”
希贝尔若有所思：
“前线失利，西格诺城也有可能被战火波及，到时候房子就会变的不值钱，所以罗伯特才敢拼命压价。”
“是。”
卡尔点头，又劝道：
“不过师姐不用太担心，西格诺城毕竟不是前线，被波及的可能性也不大。”
“价钱有的谈。”
这点是很多人的共识，不然西格诺城的贵族早就开始往后方迁移。
趋利避害是贵族的本能。
压价，
也只是商人常用的一种手段。
“嗯。”希贝尔点头附和：
“科隆、刚多两个国家厮杀了上百年，西格诺城还从没有沦陷过。”
“现在又有维克家族的巴洛伯爵过来坐镇……”
“罗伯特就是一头贪婪的针鼹，明明那么有钱，却不肯多出一个便士！”
她对罗伯特的好印象已经荡然无存。
“唉！”
叹了口气，希贝尔继续道：
“看来处理完导师留下的产业还需要一段时间，只能先送一批过去了，我会把这里的情况写信告诉导师。”
“卡尔。”
“你还欠二十七枚金币，走之前能不能还清？不能的话可是要算利息的。”
“二十七枚？”卡尔一愣：
“这么多的吗？”
他记得自己已经清还过一次债务，这段时间的巫术花费也不算多。
“当然。”
希贝尔闻言耸肩，从身旁拿出一本厚厚的账簿，翻开其中一页道：
“你从我这里买了三份巫术陷阱所需的材料，还有一门零环巫术速记术……”
“不得不说，你让我很意外。”
抬起头，她有些诧异看来：
“半年来，你花了数百枚金币在巫术知识上，这笔钱可不是一般体面家庭能拿出来的。”
“呃……”卡尔干笑：
“师姐也知道，我是一位贵族，继承一些祖上留下来的家产也是理所当然。”
“我对你从哪里得来的钱不感兴趣。”希贝尔笑道，并无深究的意思：
“只要给钱就行。”
“是。”卡尔想了想，问道：
“师姐有没有能够预警的巫术陷阱？”
“当然有。”希贝尔双手一摊：
“每一位合格的巫师学徒，都会在自己的住处布置侦测邪恶、危险预警。”
“不过……”
“这两种巫术陷阱不便宜，而且需要很多耗材，师弟确定现在要学？”
等处理完导师的产业，他们就要去往黑沼泽，现在布置的陷阱都会浪费。
从节约的角度看，并不划算。
“学。”
卡尔点头：
“钱的事我再想办法。”
“好吧。”
希贝尔当然没有意见：
“走的时候去一下庄园，我把需要的书籍拿给你，另附一次的耗材。”
“唔……”
“宴会的主角来了。”
外面的声响，让她起身站起，招呼卡尔走出客厅。
“欢迎！”
“欢迎来自王城的巴罗伯爵，和来自萨克王国的璀璨明珠杜娜殿下！”
伴随着欢呼声，一男一女在雷克顿伯爵的陪同下沿着鲜花地毯走来。
男子身材魁梧壮硕，身上的软甲尽显英武，即使是宴会依旧佩戴宝剑。
无不说明他武将的身份。
刚多王国内部的贵族承平日久，还愿意拿起武器抗敌的，少之又少。
女子衣着华丽，身上的配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更为立体的五官带着股异域风情。
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而多出来的嘉宾，也让场中众人面露诧异，纷纷低头交谈。
“杜娜殿下？”
“萨克国王的十三女，她怎么会来这里？”
“听说为了抵抗科隆大军，我们与萨克王国达成了盟约，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我们与萨克王国的边境也不太平，经常发生战争，这次竟然达成和解，看来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唯有利益才是永恒。”
“……”
卡尔并未与师姐站在一起。
希贝尔是位较为‘传统’的巫师学徒，没有信仰，看不起普通人。
她的装扮往往十分随意，就算是参加贵族之间的聚会，也只是套了件黑色的巫师长袍。
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出售导师的庄园需要见人，她甚至不会来参加。
这让她在衣着华丽的人群中显得十分另类。
孤僻、傲慢的女人！
异类！
这是别人对希贝尔的称呼。
她对旁人异样的目光习以为常，但卡尔却不想遭受这在无形压力。
“卡尔。”
不等他找到合适的位置，伴随着香风扑面，熟悉的身影已经把他拉到身边：
“你也在。”
黛娜的热情，让卡尔有些受宠若惊。
这位长官相貌、身材都很出众，但整日冷着脸，很少露出女儿姿态。
不过转瞬他就醒悟过来。
“是。”
卡尔后退一步，表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朝来人弯腰行礼：
“长官今天也在，这位是？”
突如其来的热情，原因就在于黛娜身旁的男子，一位模样俊美的年轻人。
唔……
应该并不年轻，只不过保养的很好。
“威尔。”
男子笑着点头：
“黛娜的表哥。”
“卡尔。”卡尔恍然，他听说过这个名字，黛娜家族为她找的未婚夫，只不过很明显黛娜并不满意，但这跟他无关，当下开口：
“卡尔.贝格曼，一位普通巡查官。”
“你还知道自己的职务。”没能拉卡尔当挡箭牌，黛娜俏面一寒：
“听说你即将离开西格诺城，但至少目前为止，你还是一位巡察官。”
“工作岗位上不该缺人。”
“是。”卡尔点头：
“长官说的是。”
这点确实是他做的有些过分，因为黑城的事，很长时间没有上班。
“你过来！”
黛娜把他拉到一旁，小声嘀咕：
“最近凯里是怎么回事？”
“凯里？”
作为西格诺城自己唯一的一位朋友，卡尔不由问道：
“他怎么了？”
“他在四处借钱。”黛娜低声道：
“除了我，很多同事都借给了他钱，你不知道？他没有找你借过钱？”
“呃……”卡尔摇头：
“没有。”
“没有？他是看不起你，还是不愿意连累你？”黛娜一脸狐疑看来，眼神中带出些许愤恨：
“我都借了他二十磅！”
二十磅！
两个金币！
对于她来说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深吸一口气，黛娜继续道：
“别的我都不怕，就怕他染上了赌博，二十磅……倒也不算太多，但能毁掉一个人。”
“是。”卡尔面露凝重：
“我会找他问明情况的。”
“不过长官，你这是打算把自己的表哥扔在那里，不准备理会了吗？”
说话间，两人距离威尔越来越远，已经被人群给隔开再也看不见。
“不用管他。”
黛娜面色一沉：
“我的未婚夫至少也该是一位骑士。”
骑士？
卡尔轻轻摇头。
“萨克、刚多两国是兄弟联邦，不论谁有危难，另一方都该放弃成见出手相助。”
“我们的友谊，晨曦之主可以作证！”
高台上。
来自萨克王国的公主杜娜正自大声演讲：
“科隆是个强盗，不仅窃取了晨曦之主对于烈焰的权柄，更想窃取两国的人民。”
“神不允许！”
“我们同样不会允许！”
“这种盗窃犯，就该在冥界遭受无穷无尽的折磨，受到世人的唾弃！”
两国联盟，作为其中一国的公主，在公开场合宣讲这些理所当然。
只不过台下人用心倾听的，只是少数。
“她很漂亮。”
威尔摸着下巴，慢声开口。
“你在说谁？”玛莎走了过来：
“黛娜表姐还是杜娜公主？”
“都很漂亮。”威尔转过身，熟练的揽住玛莎那纤细的腰肢，低声道：
“当然，都没你漂亮。”
“呵……，我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玛莎翻了翻白眼，扭动身体：
“别在这，被表姐看到了不好。”
她并不讨厌两人的亲密接触，甚至从动作上看，对此已经很习惯。
“黛娜？”
威尔摇头：
“她看不上我的。”
“表姐的要求一直很高。”玛莎耸肩：
“你如果能继承你父亲的爵位，或者成为一位骑士，兴许就能获得他的芳心。”
“不过没关系，你们两个人的亲事由不得她。”
“你好像很想让我跟她在一起。”威尔好奇开口：
“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以你表姐的性格，肯定不会允许我再找你。”
“他不让，你就不会偷偷的来？”玛莎翻了翻白眼：
“我就想看看一向高傲的她，被你压在身下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还是不是那样的清高？”
“哈哈……”威尔一脸自信：
“你很清楚我的实力，那肯定不可能！”
…………
杜娜公主下去后，巴罗伯爵也发表了讲话。
这位出身军武的伯爵，有着赫赫战功，而且本人也是一位大骑士。
他的到来，能鼓舞前线士兵的士气。
两人之后是城中名人上场，纷纷表达了对国家的忠诚和对敌国的愤慨。
“为了表示诚意。”
罗伯特一脸肃容道：
“我愿捐出一千枚金币和两千套服装，资助前线的战士，为国王效忠！”
“哗啦啦……”
“啪啪！”
他的慷慨，引来了众人的掌声。
“罗伯特医师这么有钱？”
卡尔一边鼓掌，一边道：
“这可是一千枚金币，还有两千套衣服，说拿就拿？”
“当然。”
黛娜点头：
“他不仅是位医师，还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北城那边的工厂就有他的股份。”
“一千金币对别人来说是个遥远的数字，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
“啧啧……”卡尔轻啧摇头。
他在黑城忙活大半年，拼死拼活，所有的收入加起来也不过一两千金币。
这么一对比，真是让人羡慕。
“卡尔！”
希贝尔走了过来，眉头紧皱：
“我不喜欢这里的气氛，先回庄园了，你回去的时候别忘了去拿东西。”
“好的。”卡尔点头。
“嗯……”想了想，希贝尔又道：
“过几日还有一场宴会，到时候你代替我去，是为安东尼奥大主教送行。”
“大主教要走？”卡尔面露惊讶：
“西格诺城可不能没有大主教。”
安东尼奥大主教就是西格诺城的定海神针，他的重要性远超城主。
尤其是对人心的影响。
现在前线战况十分不利，若是大主教还走，怕是会引起很大的动荡。
“好像是回王都述职，地区主教每隔四年都要回去一趟。”希贝尔解释道：
“大主教要想升为枢机主教的话，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
“诺！”
她朝着厅中人流集中的地方示意：
“他们过来，就是为了接替大主教坐镇西格诺城，闹不出乱子来的。”
“这样！”卡尔了然，叹了口气道：
“那好吧。”
他看似很闲，其实也有很多事要忙。
既然要走，肯定要处理手头上的各种物资，还有人际关系、人情往来。
这些也就罢了。
离开前，还要去维特利城与阿雅等人汇合。
去往黑沼泽路途遥远，期间要与希贝尔等人同行，到时候肯定没有机会穿越。
*
*
*
“驾！”
“驾！”
作为贵族，骑术是必修课。
卡尔控制着胯下马匹，沿着河道前行，经由断断续续的跋涉后，远方已经隐约能看到一座模糊的城池。
维特利城。
传说中的烈阳之城、自由之港。
“吁……”
轻夹马腹，卡尔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地后抓了一把泥土放在眼前细看。
土质松散，板结严重。
“大灾变……”
抬头朝前看去，卡尔的神情有些复杂。
这个世界似乎很不正常，不仅仅是黑城，接触的越多，这种感触越深。
从黑城自维特利城何止上百公里，但路途中竟然没有多少类似村镇的聚集点。
多是村庄废墟。
之所以很少，主是因为不能！
越来越多的土地种不出庄稼，更缺乏足够的水源，就连野兽都变的稀少，普通人在外面更是根本生存不下去。
难怪都往城市聚集。
不论是书中的记载、还是老一辈的口中说辞，都说明以前不是这样。
改变从所谓的‘大灾变’开始。
但什么是‘大灾变’，卡尔并不清楚，只看到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变的越来越少。
这个世界……
似乎正在走向死亡！
一如天际那破碎的绯红之月。
…………
“这里就是维特利城？”
入目处的场景，让卡尔面泛古怪，在城门位置停留许久，才无语摇头牵马缓缓行入。
城市虽然破败不堪，集市却很热闹。
人来人往、叫嚷不断。
“快来看，快来看啊，新鲜的海货！便宜大处理了，两公斤只需一个神恩币！”
“墨鱼骨，制作鱼钩的上佳材料……”
“渔网、鱼食、鱼竿……，只要你想得到，我这里都有卖，就算是渔船只要出得起价钱，也能够搞来。”
“彭！”
一条足有数百斤的大鱼被人重重摔在案板，赤着上半身的大汉挥舞长刀：
“新鲜的鱼肉，快来买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作为临海城市，维特利城的特产就是鱼货。
各种各样的鱼货。
一路走来，给卡尔感受最深的到不是各种鱼货，而是无处不在的鱼腥味。
时不时夹杂着臭味！
脚下的泥泞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月光花，一神恩币一朵的月光花，能在迷途的大海上给你指明方向，抚平心情。”
“我来三朵。”
“我要一朵！”
卡尔侧首，就见售卖月光花的摊位上挤满了人群，每个人都在争相购买。
月光花？
视线落在那花朵身上，卡尔眼神微动。
这种花卉好像是一种魔化材料，具有一定凝聚魔力、吸引月华的功效，可以增加光亮术的施术效果。
“剑齿鲨的毒囊！”
“珍珠粉末！”
“珊瑚碎片！”
“海蛇的鳞片，可以制作水下防护服，大师作品甚至能让人在水下呼吸。”
“海马角，具有一定的治愈功效，把它放在身上，轻伤可以治好、重伤可以保命。”
“……”
卡尔越走越慢，双眼也越来越亮。
魔化物品、巫术材料，在他来的地方可是十分少见，价钱更是昂贵。
甚至很多巫师都在想方设法用普通材料代替，毕竟魔化物品的产出太过稀少。
这里不同！
巫术材料很常见！
如果有足够的巫术材料，卡尔在巫术上的进步速度，也会因此加快。
要知道。
制作魔化物品的关键在于材料，只要有材料，巫师学徒也能制作魔化物品。
‘看来，除了药剂学、巫术陷阱，魔化物品的制作也要放到后续的学习计划当中了。’
‘唔……’
‘希贝尔好像不擅长制作魔化物品？’
这是废话！
受限于材料，许多高级巫师学徒都没能够亲自制作几件魔化物品。
“海妖尸骨，它的喉骨若是融入特定武器之中，能够激发海妖之嚎，拥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嗯？
卡尔猛然转身。
“我要了！”
还未等他靠近，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已经走了过去，一把按住尸骨：
“海神会看中的东西，我看谁敢抢？”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纷纷垂首，卡尔挑眉，转过身牵马继续前行。
骑士！
而且气息足够强大。
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太醒目为好。
再说巫术材料能在集市上售卖，说明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并不罕见。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在维特利城常驻，一如刚刚来到黑城的时候。
要常驻，肯定要有钱。
“神恩币？”
这是维特利城通用的钱币，有些类似于卡尔之前在哈尔身上得到的大号钱币。
只不过神恩币更小，就不知这种小号的神恩币，里面有没有源质？
若是有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念头转动，卡尔轻轻拍了拍自己腰间。
腰间木盒微微震颤，若有若无的虫鸣响起，指引着他走向一条小径。
寻踪虫！
一种加持了巫术的虫子，可以嗅到常人闻不到的气味。
现在有了反应，说明阿雅等人就在附近。
循着指引，卡尔在一处破旧的木屋前停下脚步，摇了摇头，开口：
“来到这里，你们也该分开住了。”
“大叔。”
阿雅从屋内走出，笑道：
“以前生活在地下，抱在一起更加暖和，也比较有安全感，现在还不适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