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下令传膳,一众太监们这才如蒙大赦的松了一口气,若是饿着了圣上,以后太后娘娘怪罪起来,他们可吃罪不起!
不多时,勤政殿内摆了三桌午膳,一桌主糕点羹汤,一桌主大菜热菜,一桌主小菜凉菜,远远便有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坐下用膳, 免得让人觉得朕苛待了你。”
宣帝冷哼一声,姜曦也没有推拒,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宣帝见状又哼了一声:
“你不喜鱼腥今日不进鱼肉了。”
“妾多谢圣上体贴!”
姜曦笑意盈盈的说着,宣帝颇有些不自在的收回了目光,这才开始用膳。
“这道八宝鸭子今日做的不错,你尝尝。”
最终,还是宣帝自己没忍住开了口,姜曦闻言也不由微微一笑:
“那可要好好尝尝。......嗯,这八宝鸭腴香四溢,汤汁鲜美,品着既有有笋,菌菇的清新,又有火腿、海米、干贝的咸香,但这里头又透着一种醇厚的滋味,妾一时还真品不出来。”
宣帝听着姜曦认真点评的模样,唇角不由带上了一抹笑,随后这才得意道:
“那是,此前御膳房这道鸭子做的美则美矣,可却多食总觉味厚,朕甚是不喜,便令御膳房总管改猪油为鸡油,如今品着倒是另有一番意趣。”
姜曦闻言,登时便知道是御膳房给宣帝戴的高帽,但她没有点破,反而震惊的看着宣帝:
“竟是如此!圣上文武双全也就罢了,怎么连这厨之一道也有涉猎?”
“区区小道罢了!"
宣帝很满意姜曦的震惊,一高兴又用了不少,等到帝妃二人用过脑,春鸿这时也提着一壶金花茯茶走了进来。
宣帝看了一眼春鸿,语气和软:
“你既受了伤,便回去歇两日,朕这里让其他人来也就是了。”
春鸿给两位主子添了茶水,这才忙跪下道:
“奴才并无大恙,伺候圣上才是顶顶重要的事,奴才…………”
春鸿声音哽咽,正要陈情,宣帝看了一眼美曦,摆了摆手:
“行了,你要伺候就留着,省得嫔要以为朕苛待了你,迫你与朕离心了。”
他与春鸿这十数年的情谊可不是虚的,哪里有嫔想的那般严重,不过,他今日心情好,给?嫔一个面子。
春鸿这时也向姜曦行了一礼:
“多谢娘娘。”
“春鸿公公不必多礼。
姜曦摇了摇头,随后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眼前一亮:
“这茶倒是不苦,回甘留香,圣上......”
姜曦看着宣帝,暗示意味很是明显,宣帝先是一愣,诧异极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直接要东西要到自己头上。
“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一会儿让春鸿给你包上些带回去也就是了。”
宣帝很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姜曦谢了恩,宣帝这才好奇道:
“往日不见卿卿,今日卿卿何故来此?莫要说什么你想朕的虚言,朕还不傻。
姜曦弯了弯唇角,随后起身道:
“妾,来给圣上请罪。”
姜曦说着便要跪下,宣帝一把将她扶住,皱眉道:
“请罪,请哪门子罪?你坐着说。”
“这......那好吧。”
姜曦这才将请安之事和盘托出,宣帝闻言,并未第一时间开口,反而神色莫辨的沉思了一会儿,这才道:
“朕听着,卿卿这可不像是请罪,反而像是来给朕告状。”
姜曦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给宣帝倒了一杯茶水,巴巴看着宣帝:
“圣上,妾实在没法子了,您知道的,妾在这宫中能依靠的只有您了,皇贵妃娘娘不知为何这般待妾,妾实不知如何是好了。”
姜曦一面说着,一面眼中蓄起泪花,却迟迟不肯落下:
“皇贵妃副后之尊,万人之上,一人之下,而妾身若飘萍,与皇贵妃娘娘更是一个天,一个地,今日不过小宫女的一句话,便差点儿违背宫规,来日,来日......实在害怕。”
姜曦说着,跪倒在地,伏在宣帝膝上痛哭起来,泪水很快便打湿了宣帝身上的布料,姜曦抽噎道:
“若是,若是圣上都不愿管妾,妾,妾只好去长宁宫外,跪,跪到皇贵妃娘娘消气了。”
宣帝一把将姜曦扯入自己怀里,用拇指拭去姜曦脸上的泪珠:
“好了,朕知道你委屈,莫哭了。这不是朕还在吗?皇贵妃......她便是那性子,等她生子后,便好了。”
姜曦本就知道皇贵妃这块骨头不好啃,这会儿也不意外宣帝这么说,当下只声音微微哽咽道:
“妾知道了,以后妾定会更加恭谨的侍奉皇贵妃娘娘,让皇贵妃娘娘早日对妾消了芥蒂。”
宣帝看着姜曦这般乖巧的模样,也不由得心生怜惜:
“卿卿放心,朕不会坐视你被她随意处置。”
姜曦扯了扯嘴角,没有抬起头,只是轻轻枕着宣帝的腿:
“其实也知道,皇贵妃娘娘是因为梁夫人的事情,心里对妾不爽,若是,若是惩治妾能让皇贵妃娘娘舒心,不伤及皇嗣,妾以后绝不反抗。”
姜曦这话一出,宣帝面上神情顿住,可姜曦却没有看到,她继续道:
“皇嗣为重的道理,妾还是知道的,不过今日妾见皇贵妃娘娘时,长宁宫中药味浓,这皇嗣也才三月便要服用安胎之药,妾在民间还从未见过,想来也是皇贵妃娘娘有孕极为不易,妾以后不会再惹皇贵妃娘娘不喜了。”
姜曦说完,不再开口,对于宣帝的反应,她心里也有所揣测,况且……………
姜曦想起方才自己拾起折子时,看到那上面的字眼:
梁夫人之丧,百官跪灵!
放眼望去,敢当得起百官跪灵的,唯有帝王龙驭宾天,区区一个相国夫人,怎敢当得起?!
随后,姜曦与宣帝度过了一段温馨时光,这才告退离去,等姜曦走后,宣帝看向春鸿:
“你去传太医院院首来见朕。”
“圣上,您忘了,从太医回京之时遇到走龙,现在还在病榻上。”
宣帝揉了揉额角:
“是朕昏了头了,那......”
宣帝犹豫了一下,春鸿小声道:
“从太医不在,便遣其子入太医院就职,如今小从太医已在太医院数月,想来也是虎父无犬子。”
“那便传他来见朕。”
宣帝一声令下,没过多久,从杞便来到了勤政殿,他还是头一次面圣,恭敬之余也有几分胆怯,一时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臣从杞,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
“免礼。”
宣帝让从杞上前为自己诊脉,起初从杞还有些紧张,但随后也渐渐平静下来,他看向宣帝,欲言又止。
“小从太医,有什么话,你大可直言,朕不会怪罪于你。”
从杞对这话很是存疑,但还是开口道:
“圣上龙体康健,只是,只是略有肾虚,还需要好生进补才是。”
“放肆!胡言乱语!朕怎么会肾虚!”
宣帝直接恼羞成怒,拍案而起,从杞默了默:
“圣上昨夜,行房五次。”
宣帝:“......”
“你,你,你竟敢,你竟敢......”
从杞头也没抬,又道:
“臣能解此症。
“小从太医啊,你还跪着做什么?快快请起!春鸿,还不赐座上茶!”
宣帝面上露出笑容,招呼从杞坐下,从杞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道:
“臣观圣上此前留存在太医院的脉案,倒从未有此种情况,这样的脉相,臣,臣倒是只在新婚之夫身上看到过。”
从杞给宣帝扯了一个大旗,宣帝想起此前与姜曦的种种,也不由道:
“后宫诸妃,皆不如一人合朕心意,朕难免一时贪多。”
从杞面不改色:
“那这段时日还需圣上节制一二,一日不可超过两次。”
从杞保守的说着,宣帝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朕知道了。只是,往常请平安脉的太医倒是并未如小从太医你这么说。”
“男子多忌讳此事,圣上平日取用滋补之品甚多,并不容易显露出来,若非昨日......臣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只是,凡疾症轻者如刮寒毛,凡疾症重者必剜血肉,若能使圣上体安康,臣虽死犹荣!”
从杞掷地有声的说着,宣帝看着他的目光一时激赏起来,随后他这才道:
“那小从太医,你说,妇人有孕三月便日日取用安胎之药,可会有损皇嗣。”
从杞不由沉默,宣帝直接道:
“你大可直言,朕恕你无罪!”
“敢问圣上可是指皇贵妃娘娘?”
“是又如何?”
“臣此前曾见孙太医抓过一次安胎药,此方的药量比寻常安胎药量足足翻了一倍,皇贵妃娘娘如今不过有孕初期,使用上如此重的安胎药,若是,若是再往后,臣,臣实不知该如何用药。”
从杞说完,起身叩拜了下来,而宣帝这时也不由得面露冷色,难不成是皇贵妃这一胎来的不正?
况且,如今宫中只有皇贵妃和李才人二人有孕,若是皇贵妃率先诞下皇子,皇长子落地即天,那岂不是让整个皇室都成了天下人口中的笑话了?!
正在宣帝思索此事的时候,春鸿急急走了进来:
“圣上,长宁宫来人了,说皇贵妃娘娘请安后便身子不爽,这会儿已是腹痛难当!”
春鸿这话一出,心里也不由得担心起了姜曦,毕竟,若是皇贵妃当真龙胎有异,只怕要危及嫔娘娘了。
而宣帝听了春鸿此言,一时面色微冷:
“好,朕这就去瞧瞧她!”
“小从太医,你随朕走一遭吧。”
宣帝一声吩咐,从杞不敢不从,也忙道:
“臣领命。”
长宁宫中,皇贵妃痛苦的捂着肚子,朝月急的团团转:
“夕湘的安胎药还没有煮好吗?太医,太医来了吗?”"
还不等宫人开口,只听春鸿高声唱道:
“圣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