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多时间,赶在赵俊臣所提出的最后时限之前,玄烨终于是率军赶到了清河堡附近。
远远望着清河堡的高厚城墙,玄烨的表情无比阴沉。
就在数个时辰之前,钱通派来了快马信使,向玄烨禀报了他与吴应熊的谈判经过。
简而言之,就是吴应熊虽然也愿意与建州女真谈判停战之事,但他无法向建州女真承诺任何好处,因为吴应熊现在也受制于全军将士的汹汹群情,根本没有任何妥协余地。
这样一来,玄烨若是还想要讨价还价,就只能选择与赵俊臣谈判,无法利用吴应熊逼着赵俊臣抬价,谈判之际也就失去了主动权,自然是心情不佳。
再想到自己与赵俊臣接触至今,已经或明或暗的交锋数次,却从来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玄烨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玄烨是一位大人物,当他不高兴的时候,自然就要找人泄愤
于是,玄烨仔细观察了远方清河堡的防务布置之后,突然抬手一挥,唤道:“岳乐何在”
下一刻,一名形象精干的建州女真老将已是策马赶到玄烨身侧,洪声道:“大汗请吩咐”
玄烨抬起马鞭遥指远处的清河堡,冷声道:“本汗命你立刻率兵攻打清河堡本汗也知道,像是这种军堡极难攻破,所以本汗也不强求你必须攻破清河堡,但一定要让清河堡守军伤亡惨重,让汉人的血液洒遍清河堡的城墙许久未见赵俊臣,本汗想要向他打个招呼,也要让他明白,在本汗面前应该保持敬畏”
听到玄烨的吩咐之后,岳乐则是信心十足,大声领命之后,就转头大声传令,准备攻城事宜。
玄烨麾下护卫仅有三千人,再加上清河堡附近的建州女真残军,也只有不到五千兵马,但玄烨麾下的三千护卫皆是最精锐的“巴牙喇”,堪称是当代远东地区的最强军队,辽东铁骑与关宁铁骑也不敢直撄其锋,与寻常明军交战之际更是可以以一敌十,所以岳乐完全不觉得玄烨所交代的任务有任何困难之处。
与此同时,玄烨依然是紧紧盯着远处的清河堡,心中怒意依然未消,但也泛起了一丝疑惑。
在玄烨看来,赵俊臣无疑是一个聪明人,必然是懂得做人做事留有余地的道理,更应该听说过凡事太过必有灾祸的老话,想要占尽天下间的所有好处,就注定会与天下人为敌
但赵俊臣近段时间以来的种种做法,却完全不像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样子。
看似是机关算尽,让所有人皆是吃亏受损,唯他一人独占全部好处,吃肉之后连骨头渣子也不给别人剩下一点,但这种贪得无厌的做法,必然会树敌无数,简直就是鼠目寸光、自掘坟墓
“赵俊臣这种不留余地的做法,若只是针对我建州女真也就罢了,毕竟是敌我分明,但他面对山海关吴家与辽东镇的时候,竟然也是这般不留余地、做事做绝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处处树敌、引发群愤吗就好似自身处境已经朝不保夕一般,所以才会这般饮鸩止渴”
思及此处,玄烨眉头紧皱,总觉自己忽视了某些重要因素。
事实上,对于赵俊臣近期以来的短视做法,不仅是玄烨深感困惑,令狐光也是百思不解。
就在玄烨率军赶到清河堡附近之际,赵俊臣也寻理由把令狐光召到自己面前,向令狐光得意洋洋的自吹自擂。
“这一次辽东之行,本阁也算是收获颇丰,不仅是促成了辽饷改革之大计,阻止了山海关吴家的野心勃勃,又从锦州大营搬走了一整座金山再等本阁与玄烨达成停战协议之后,还可以独占平清边患之功,无论是山海关吴家,还是辽东镇,皆是不会捞到任何好处”
自吹自擂之际,赵俊臣看似是神态随意,但眉眼间的自得之色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就像是一个故作矜持的得志小人。
见到赵俊臣的这般模样,令狐光暗暗鄙夷之余,也不由是心生钦佩。
这两个月以来,赵俊臣在辽东境内确实是办成了许多大事。
这些事情皆是非同小可,任何一件都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近乎不可能实现,但赵俊臣就是办成了八壹
再考虑到赵俊臣在辽东境内毫无根基,就是凭借着自身的高人一等的眼光与手段,硬是化腐朽为神奇、化不可能为现实,自然是令人钦佩。
然而,就像是玄烨一样,令狐光也认为赵俊臣做事太绝,自己独占所有好处,却一点油水也不给别人剩下,这种做法简直是逼着全天下与自己为敌。
在令狐光看来,赵俊臣就是因为贪得无厌、目光短浅,已经完全背离了官场上做人处事的正确方向,这般情况下越是手段高绝、越是成果显着,就越是自取灭亡
所以,令狐光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钦佩赵俊臣多些,还是鄙夷赵俊臣多些。
但表面上,令狐光自然是满脸钦佩,简直就要顶礼膜拜,连连点头道:“何止是收获颇丰简直是硕果累累丰功伟绩就以辽饷改革为例,直接解决了困扰朝廷中枢长达百年之久的一项顽疾,这是多大的功绩放在别人身上连想都不敢想
都说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卑职看来,终究还是那些所谓强龙或者只是伪龙、或者是还不够强像赵阁臣您这样的真正强龙,还不是轻易就让辽东镇与山海关吴家这样的地头蛇纷纷俯首在旁人看来绝无可能的事情,对于阁臣您而言却是手到擒来”
赵俊臣的表情很是受用,但依然是强装矜持,慢条斯理的说道:“本阁当初在陕甘三边全歼了蒙古联军,又协助朝廷收复了河套,但最终陛下只为本阁册封一个新成伯,反倒是梁辅臣受封了侯爵之位,说实话本阁当时是有些不服气的
而这一次,若是可以顺利说服建州女真退兵停战,再加上稳定辽东的功绩,陛下他无论如何也该给本阁封侯了只可惜本阁资历太浅、年纪太轻,否则内阁首辅与次辅的位置,也可以盼望一下”
令狐光再次连连点头,继续恭维道:“岂止是封侯以您的种种功绩,就算是封个世袭国公也不过分至于内阁顺位即使是当不成首辅,次辅也是当之无愧啊”
闻言之后,赵俊臣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当场哈哈大笑起来,愈发是得意忘形。
然而,赵俊臣的眼角余光看着眼前不断陪笑的令狐光,内心深处则是一片冷意。
此时此刻,赵俊臣已经完全摸清了令狐光的底细,以及令狐光主动投效自己的幕后真相
离开锦州大营之后,在赵俊臣的提示之下,姜泉就再一次详细调查了令狐光的情况,不惜是重金买通了令狐光的身边亲信。
也许是令狐光认为赵俊臣现在已经完全信任于他了,所以就稍稍减少了防范,也终于是让姜泉发现了异常之处。
简而言之,就是令狐光身边隐藏着一位被称为“冯先生”的可疑之人。
在这位“冯先生”面前,令狐光一直是态度卑微、惟命是从,显然是受命于人。
从种种迹象来判断,这位“冯先生”十有八九是来自于内廷
调查到这些情报之后,姜泉不由是心中大骇,连忙向赵俊臣禀报了详细情况。
赵俊臣倒是早有预料,但察觉真相之后,依然是忍不住暗暗心惊。
很显然,令狐光的表态投效,乃是德庆皇帝所安排的一场试探就是想要试一试赵俊臣究竟有没有觊觎兵权的野心
赵俊臣当然是明白好处不能占尽、做事不能做绝、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原本也不想独占所有利益、引来各方势力的纷纷敌视与羞恼。
但当他发现了令狐光的真正任务之后,就知道德庆皇帝一直在紧紧盯着自己,只能选择这种目光短浅、贪得无厌的做法,刻意让自己处处树敌,再通过令狐光与那位“冯先生”把这一切事情皆是禀报于德庆皇帝,让德庆皇帝认为自己根本不足为患,以换取德庆皇帝的安心
赵俊臣在令狐光面前刻意提及自己希望封侯,其实也是想让德庆皇帝知道自己的要价不高、野心不大。
与此同时,德庆皇帝的这一次试探,还让赵俊臣产生了一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
赵俊臣年纪轻轻就已经位极人臣,早就不受德庆皇帝所容忍,所以不论究竟有没有这场试炼,也不论赵俊臣究竟有没有觊觎兵权、暗藏野心,德庆皇帝迟早都会出手清除赵俊臣的朝野势力、剥夺赵俊臣的各项权力。
德庆皇帝现在还留着赵俊臣,只是因为赵俊臣还有用处罢了
但德庆皇帝依然是安排了这场试探,似乎是多此一举。
这种画蛇添足的做法,则意味着两种可能
或者,德庆皇帝只是想要寻找一个充分理由,说服自己下定决心,尽快拔除赵俊臣
又或者,德庆皇帝只是想要寻到一个确凿证据,让朝野各方支持他对赵俊臣赶尽杀绝
但不论是哪种可能,皆是可以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德庆皇帝已经开始布局准备对付赵俊臣了
德庆皇帝一向是好大喜功,这种性格之人自然是不善隐忍,也不懂得蓄势待发、备而不用的道理,一旦是手里握着锤子,就一定会寻找钉子砸两下。
在布局完成之前,德庆皇帝或许还能隐忍,但若是让他完成了全部布局、拥有了万全把握,就必然会忍不住对赵俊臣动手
这也就意味着,留给赵俊臣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赵俊臣原本还以为,德庆皇帝至少还会继续忍耐自己三五年时间,因为自己还能为德庆皇帝做两件事,其一是组织船队出海寻仙,其二是经营国库平息粮荒。
但仔细想想,不论是出海寻仙,还是平息粮荒,赵俊臣皆已是指明了计划方向,也皆已是搭起了基本框架,完全可以交给别人接手,就算是效果差了一些,也不至于毫无进展,所以赵俊臣未必就是不可或缺。
想到这里之后,赵俊臣顿时就产生了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以德庆皇帝的政治手腕,想要对付赵俊臣根本不需要布局准备太久时间,所以赵俊臣也不可能再有三五年时间慢慢积蓄力量。
也正是因为这种危机感,让赵俊臣最近做事之际总是不留余地,迫不及待的想要独占全部好处,就是想让自己尽快积攒各种资本,不仅是为了平息德庆皇帝的猜忌,也是想让德庆皇帝心存顾忌、延缓德庆皇帝的下手时机,同时也让自己多一些抵抗实力。
总而言之,赵俊臣近期以来的种种表现,就是刻意表演给令狐光以及他背后那位“冯先生”看的。
而赵俊臣的这般做法,倒也算是效果显着。
自从赵俊臣刻意展现了自己贪婪短视的一面之后,藏在令狐光身边的那位太监冯欢就一直是闷闷不悦,甚至还有些焦躁不定,认为赵俊臣的这种做法不利于他在德庆皇帝面前挑拨离间,也就无法顺势扳倒赵俊臣,报复赵俊臣与他之间的旧怨。
所以,冯太监最近这几天已经多次敦促令狐光,让令狐光一定要伺机提醒赵俊臣做事做人留有余地的道理,绝不能独占所有好处与全天下为敌,简直是处处皆为赵俊臣考虑,恨不得亲自上阵为赵俊臣出谋划策。
而现在,待赵俊臣的笑声平息之后,令狐光稍稍犹豫一下,终于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但恕卑职多嘴,阁臣您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独占了太多好处、进而是引发辽东各方势力的众怨要知道,不论是辽东镇、还是山海关吴家,又或是建州女真,都不是容易拿捏的软柿子,也不会甘心受您驱使利用,他们现在必然是羞恼于阁臣您的手段尤其是蓟辽总督吴应熊,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被阁臣您给截走了,又岂会甘心说不定就会恼羞成怒、成为与您再无转圜余地的死敌”
听到令狐光的“善意”提醒,赵俊臣却是态度傲慢,冷笑道:“令狐总兵你留在辽东时间太长,所以眼界也局限于辽东境内,过于重视山海关吴家与辽东镇这些势力了说根到底,辽东镇就是穷山恶水的荒远之地,没有多少油水可刮,也没有任何好处值得本阁从长计议,待本阁返回京城之后,只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所以就算是彻底得罪了山海关吴家与辽东镇又如何他们将来还能率兵攻打京城报复本阁不成又何必要刻意为他们留下余地”
见赵俊臣的态度这般傲慢,令狐光心中愈发鄙夷赵俊臣的短视,但也不敢再劝。
而就在这个时候,姜泉突然间推门而入,表情严肃的禀报道:“启禀赵阁臣,玄烨已经率领三千建州女真精锐赶至清河堡附近但卑职看建州女真气势汹汹的架势,却不像是想要与您和谈,反而是想要攻城”
摄政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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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