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破的皮关?怎么感觉连身子都长高了,还更结实了!”
李焕摊摊手,一脸无辜之色:
“就最近的事啊。”
陈大年上手使劲捏着李焕肌肉,表情浮出意味复杂的心酸,喃喃道:
“咋就这么轻松啊?
我以前来来回回就一个皮关都折腾了大半年,受不少罪,还是最易塑形的年纪。”
陈大年嘶嘶吸着凉气,脸上写满不信。
他高低是个武馆师傅,面对一般人心中不自觉会带些傲气。
而上一次见面,眼前的青年还在问自己能不能进武馆,这次就.....
陈大年心里有点难受,说不出的那种。
但手上传来的触感不会骗人。
滑润坚韧,内里蒙着一层薄薄光泽。
寻常人拿着刀兵割都割不破,他又揉又捏反复许久,终于确定皮关真的已破。
“而且我感觉你根骨摸着跟之前不同了,更长,更结实了,摸着韧性十足。”
他直直盯着李焕:
“老实说,你最近是不是逮着啥珍兽了?
我听说你最近去坊市里头豪气的佷,东西都论篓子卖。”
卖点山货都传得这么快........李焕神色不动,一脸真诚地道:
“真没有,就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郭强嘿了一声,抬抬下巴冲陈大年打了个招呼,都是一个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认识。
陈大年无语半晌,松开手,却有些怅然:
“要是我武馆学生也能这么容易就好了。”
李焕好奇:
“怎么,进展不顺,还是不好教?”
“倒也不是。”
陈大年摇头:
“都是农家孩子,朴实不矫情,足够刻苦。
但武道一途讲究天赋悟性,讲究天赋悟性,而下头更有一个字更重要——吃!”
“练还好说,基本的炼体法门也够用,武学功法我也能教,但吃就不行了。”
陈大年仰天叹气:
“没吃的,就撑不起身子,皮削骨瘦的,还练个什么劲儿?
练多了身子恢复不过来,连走路都需。
想成武师,还不能只吃普通的肉,得吃掺了地气的东西。
现在宝植珍兽是越来越贵,动辄十两甚至几十上两银子,根本买不起。”
郭强听得很唏嘘,小声问道:
“我听说大年把屋里宅子都卖了,天天住馆里?”
陈大年默然无语,算是承认了。
李焕偏头看他,想从那脸上找到一丝后悔的情绪。
但没有,一点也没有。
陈大年没精打采地开口:
“我倒是不心疼这个。”
李焕收回目光,点头笑道:
“对,年哥好歹八品武师。
要是自个儿想挣钱的话,关了馆子干啥都不愁。”
听到这话,陈大年却低头,有些自嘲地扯起嘴角。
他眼中浮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拳头捏紧,又松开,反复好几次。
他憋了一会儿,才忍不住似地说:
“我就是放不下他们,替他们觉得难受,我这武馆一关,他们只能回去种地。”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陈大年兴致全无,转身就想走。
却被李焕一把扯住,笑道:
“年哥,话说一半就走没意思。”
陈大年身子一顿,回过来,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闷闷开口:
“都知道这条路难!
但这群小子跟着我练了这么久,没几个喊苦喊累,一个个都拼了命地练,叫都叫不住!
有一次,我学生练得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饭都吃不进去一看。
我让他休息,他不肯。
他发了火,他只跟我说了一句。
师父,再难还能比吃不上饭难?
还能比地里下不起雨,眼看着稻谷子干死难?”
李焕听着听着,不笑了。
郭强抿了抿嘴,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上。
陈大年将刚刚那口吸进肺腑的气呼啦一声吐出来,错开脸,嗓音却有点颤:
“他们都知道,只要自己能当武师。
就再不担心吃不起饭,再不用担心家里人被看不起!被欺负!
为了这个,练死晒死都值得,再苦再累都不怕。
因为什么,没出路,生在这种地方,就是没出路。”
“但当武师,得练更得吃!但吃不起好东西,就没法子往下走。”
“当初是我把他们从地里拽出来练武的,根骨都不差,学东西也快。
我跟他们父母承诺了包吃包住,一定练出个名堂来!
可不知怎么的,以前能让三个人突破的药材,现在全部给一人都不一定够。
我本来想学生们都能破个两三关,有了本事自己出去做活,赚了钱再补以前的学费。
为此我祖宅都卖了,但已经快撑不下去。”
郭强忍不住出声:
“不行就关了吧。”
陈大年憋了口气,更觉得胸口堵得慌,用力拍打几下,咚咚作响:
“我关了武馆他们又只能回去种地,怎么跟他们爹娘交代,又怎么跟他们自己交代?
都是抱着好大期望来的,有的人家把屋里牛都卖了给孩子买药材泡澡。”
他揪着头发,嗓音发苦:
“是我没用,我要是实力再强些,能像谢师或者张师那样,也不至于混成今天这模样。”
李焕听在耳中,回想起刚刚谢张两馆子热火烹油般的盛景,自然明白。
红丘县人不算少,但适合练武的青壮年就这么些人。
武馆之间是零和竞争,你多点,他就少点。
陈大年的武馆自然不是源远流长的张氏或者实力强悍的谢氏武馆可以比的。
加上陈大年不招收大族子弟,只收贫苦的农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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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成了今天这种情况,根本没有足够的费用来维持武馆运转。
一个一腔热血的理想主义者......李焕无声地叹气。
他瞧着陈大年躲开的侧脸,只见诺大一个汉子说着说着,好像眼眶已然开始发红。
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抬手用力拍着陈大年的肩膀:
“别这么说,年哥,你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了。”
陈大年用手指狠狠抹了把眼睛,有些发狠地说:
“我自个儿真没事,我就是替他们不甘心!
这群小子比谁都懂事,根骨也不差,要是有条件,哪里会比城头的少爷们差?
论吃苦勤奋更是超出十倍。
凭什么他们只能种一辈子的地,在山上跟野猪豹子抢食吃?”
陈大年猛地一挥拳头,砸在旁边树上,木粉飞溅中,低声咆哮: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凭什么?
李焕在这一刻,忽地想起了高高在上的何里正,想起了满脸假笑的何县尉,想起了坊市里转悠的彪形大汉,想起那不讲道理,强取豪夺的重税。
这一切像是厚重凝实的乌云,压在像赵青山这样的人头上。
让人喘不过气来,让人活得艰难,让人活得愤怒,让人想拔刀,却不知道该对准谁。
李焕垂下眼皮。
他其实没有这样的烦恼。
魂幡可以直接吸收地魄之力提升神魂肉体,更别说【血气萃取】和【敛魂】还可以直接改善根骨。
常人艰难跋涉的四关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随手趟过而已。
算算时间,来到这世界也就三天。
武道之路,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于他来说从来都是平步青云,一帆风顺。
但人之所以为人,只因为有同理心。
他人悲苦,他人之难,他人不幸,他人挣扎。
有些事情,总会感同身受。
李焕的手,忽地重了一下。
陈大年不再说话,神色些许悲凉。
半晌,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重振精神,笨拙地转移话题道:
“阿焕,刚刚的事我都看见了,你得罪了何大人,这一亩三分地的,以后怕是会有点麻烦。”
安静许久的郭强憋不住,率先开口:
“你觉得何大人会亲自出手?”
“不。”
陈大年却摇头:
“就那点小事,他亲自动手也太跌份,更不利于何家的名声。”
他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地说:
“但其他人会,那些想要攀上何家的,不得有个由头递进门帖子?
你没爹没娘没宗族庇佑,总有泼皮想对你使坏。”
他目光转向李焕,语气一重:
“我刚刚在人堆里,已经听到些对你不好的话了。
阿焕,你得赶紧进武馆,张氏或者谢氏都行。
有师父师兄庇佑,这事立马就能消下去。
你这么年轻,还能自己瞎折腾着破皮关。
天赋没得说,哪家都得抢着收你。”
这世上很多麻烦,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事,而是因为你是谁。
陈大年在外头厮混这么久,早已深刻理解这个道理。
此刻一番话发自肺腑。
“我当然要进。”
李焕打断道。
这一刻他却笑了起来,回望陈大年:
“但不是进他们的,是进你的。”
郭强脸色一僵。
陈大年愣了一下,接着眼睛猛地亮起来,失声叫道:
“当真?”
李焕还没说话,他眼里却一下子又黯淡下来,呵呵自嘲两声:
“别开这种玩笑,兄弟。
说句实话,我这破落馆子,指不定哪天就关门闹个笑话,你来这种地方作甚么。”
陈大年眼中浮起不甘,但更多的是发自心底的真诚。
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畅快地讲过心头事了。
也不知怎么的,眼前这青年总有种奇怪的魔力,让他忍不住地,想要敞开心扉地去诉说些什么。
更别说阿焕猿背蜂腰螳螂腿,根骨扎实,气壮血重,随便几天破了皮关,不知道比自己原来的天赋秉性好多少。
这份资质,一定能练出名堂来。
将来或许迈入中三境也说不定。
所以,更不能耽误人家。
陈大年咧了咧嘴,心中感激李焕的安慰话,但听着更觉得苦涩。
他勉强笑道:
“兄弟,谢馆主年富力强,张师桃李满天下,你进这两个馆是手拿把掐。
姓何的日后估计不会再为难你。”
“我跟谢师他们没法子比,馆里也没出过什么有名堂的人物,何必说这种.....”
“我来不就有了?”
李焕突然打断道。
他说着抬手,闪电般的速度,陡然按住陈大年的肩膀。
那上面传来的力道陡然加大,澎湃而惊人。
直按得陈大年瞳孔猛缩,他发现自己第一时间居然没能躲开,第二时间居然挣脱不开。
这是刚入皮关?
这只是皮关!!!
陈大年脑子突然空白。
超出想象的恐怖力道从肩上传来,筋骨咯吱作响,有种将欲崩碎的感觉。
他心跳重重加快。
此刻已经完全拿捏不住眼前比自己还小许多的李焕到底是什么实力了。
他只能大睁眼睛,见眼前青年眉眼飞扬,双眸点漆,亮若大星,灿烂地笑起来:
“而且谁说我是进去当学生的?”
陈大年猛地一愣,正欲挣扎的动作也顿住。
李焕跟着大笑,那神采意气飞扬,豪气壮阔万丈,莫名地振奋人心。
他盯着陈大年,一字一顿地道:
“我进来,是要来当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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