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下安静下来,人们面面相觑。
冷肃的风刮过,有人脸色微变,有人不自觉地退开两步。
何县尉周围被悄悄拉出一个空地来。
风直直吹到他脸上,有些发冷。
他顺着孩子的目光,先是看了看周围人,又落回孩子身上,接着用手指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
“你刚刚在说——我?”
“嗯!”
孩子笃定而用力地点头,大睁着眼睛,瞳孔清澈。
“哈哈哈哈——”
何县尉神情荒谬,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说不清是真的觉得荒谬,还是想缓解一下突然变得冷清的气氛。
但他突然觉得真有点冷,风吹到背上汗津津的生疼。
村里都说小孩子天眼未关,能看得见不干净的东西。
想到这里,何县尉没忍住打了个哆嗦,笑声戛然而止。
他咳嗽两声,有些尴尬,盯着孩子伶仃的四肢,用力作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开口问:
“是不是太饿了?
没吃饱饭,所以饿得说胡话啦?”
他干巴巴笑着,还伸出手去想要揉一揉孩子的脑袋。
六七岁年纪的小女孩往后一躲,矮着脑袋大声叫道:
“不摸,不摸,你的手是黑的!”
原本正要散去的人群全都停在原地,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复杂的眼神。
李焕也和郭强站在道边,脸色微妙。
何县尉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中,抽了抽,收回来。
站在后边的大和尚顿时眉开眼笑,一副乐见此事的样子,装模做样地颂了声阿弥陀佛。
空气变得冷煞。
何县尉还没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家孩子,她从小爱说胡话!”
农妇慌忙上前将女孩抱起,连声道歉,头也不敢抬。
说是农妇,但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不施粉黛,眉清目秀。
“我没有说胡话,他背上有个老婆婆,还冲我招手,冲我笑呢。”
女孩儿嘟囔着,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边,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何县尉的背上:
“婆婆没有牙,也没有鼻子,眼睛黑漆漆的。”
周围人全都变了脸色。
“管好自己的孩子,虽说童言无忌,但祸从口出,还是照看着点!”
何县尉冷哼一声,抽身便走,步子急得却差点摔了一跤。
他脸色白得像纸,再没有之前的威风。
农妇一把抱起孩子,四面八方窥过来的目光排山倒海。
她瘦小的身躯在其中穿行,颤颤巍巍,像会随时倒伏下去的水草。
两人经过人群,人们自动分开成两列,像怕沾染上什么东西似的。
当她们经过李焕所在位置的时候。
小女孩忽然挣扎起来,手又抬起指向李焕:
“大哥哥,他的手是黑的,你......”
她扒拉着农妇的肩膀直起上身,使劲打量李焕,忽地咽了下口水,眼睛瞪得比之前更大:
“全身,全身都是黑的!”
李焕一愣。
农夫脸色一僵,狠狠瞪了孩子一眼,低声说了句对不起,逃也似地飞快离开。
周围人不多,但听到的也有几个,都是年轻人。
此刻他们对视一眼,再看李焕的眼神已经带上一种不知如何解释的意味,悄悄地后退几步。
“她说我全身都黑,不会我身上也有个什么老爷爷吧?”
李焕转头,开玩笑似地问郭强。
却见郭强吞了下口水,目光有点发直,嗓音也发飘:
“阿焕,你不知道这小孩儿的事吗?”
李焕皱眉,疑惑道:
“不知道啊,怎么了?”
“这孩子挺出名。
出生那天就把自己爹克死了,没两天爷爷奶奶,也跟着在家里上了吊。
后来长大了,三天两头走霉运,看着险,但最后就是没事儿。
跟着她常玩儿的却非死即残,邪门的很。
以前有个过路的道士算了一卦,说她是天生阴阳眼,能看见脏东西,但一身阴气缠体,活不过九岁。”
“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李焕面色一动,问:
“那她现在几岁?”
“好像刚九岁。”
郭强又补充道:
“而且别人都说,她从不说谎。”
郭强面色惴惴,盯着李焕,欲言又止。
“别瞎想,实在不行明天我去庙里看看,求个菩萨佛祖什么的好好保佑保佑。”
李焕笑着拍拍他肩膀,安慰一声。
郭强沉默许久,只能竖个大拇指起来:
“兄弟你心是真大。”
安静许久的人群再次开始挪动,这次气氛沉闷许多,不复之前的慷慨激昂。
打头的是几位武馆师傅,这次捉僵尸他们也会参与,在后押阵,防止意外。
由此许多人也能安心不少。
几位馆主行在前头,龙行虎步,气度不俗,血气浓烈。
后面跟着衣式统一的武馆弟子们,两大列队伍依次排开,挺胸抬头,行走带风,扫视周围小心避开的乡民,脸色平静中又带着隐隐的倨傲。
显然颇为自己身份自得。
“我有事先走,你晚上注意安全。”
李焕冲郭强说了声,转身也走。
他还忙着上山看看情况。
刚刚小钻风又发来几次信号,情绪越发急切。
估计这次收获不小。
李焕步子一迈,
却忽然被身后伸出的一只手死死拽住。
他回过头。
陈大年不知何时从人群中窜了出来,用力扯着李焕,低声急道:
“阿焕,等后边走,别跟那几位大武师抢道!”
李焕无奈地叹口气,也懒得争,把自己搞得众矢之的也没好处。
毕竟,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
他懒洋洋地站在原地等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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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武馆主们并排出去,其中站在最中央的谢元昌忽然又回过头来,深深地瞧了李焕一眼。
“谢师,怎么了,见你看了那小子好几眼?”
一须发花白的老武师笑着说道,面上一团和气。
谢元昌缓缓吐出一口气:
“成林兄的遗子。”
他与李成林熟识,渊源更是结识得早,以前也见过李焕。
“李成林?”
张耕道有些惊讶,随即憾然叹息:
“那倒是个有种的,能从荡魔大役中全须全尾的回来,不简单。
可惜一身修为作废,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得个葬身山林的下场,可叹,可叹。”
张耕道背手行着,回头又望了眼那青年,回过脸时表情更加唏嘘:
“人走茶凉,这世道,他儿子一个人怕是不好过。”
谢元昌默然半晌,说:
“有机会,你我帮衬一二。”
“这是自然。”
张耕道笑着答应一声,至于上没上心,鬼知道。
此时他却忽地咦了一声,表情有些回过味来似的讶然之色:
“我记得以前听说李成林的三儿子是个病秧子,今天看着倒是挺精壮的,脸上没一点菜色,奇了怪哉。”
谢元昌简短开口:
“他已过皮关。”
“嗯?!”
张耕道这回是真惊讶起来,花白眉头高高一拧:
“是谢师的手笔?你给了他炼体的法子?”
没有师承功法,没有吃泡两炼,地气淬身,一个要啥没啥的孤儿凭啥破皮关?
这显然不可能,定是背后有人。
“不是。”
谢元昌摇头。
“哈哈哈,能一眼看破皮肉,这份眼力,谢馆主怕是不日就会突破六品了吧。”
不同级别的武师血气厚度差距巨大,汇聚凝练的位置也不同,不少修为够高的武师确实能一眼看出他人虚实。
张耕道只当谢元昌自谦不肯承认,也不纠缠先前话题,眼中羡慕一闪而过,笑着拱手道:
“红丘县自从有名字以来,还从未走出过一位真正的六品四极武师。
老夫在这里,估计得先提前恭贺一声。”
话声感慨。
谢元昌听到这话,一贯古井无波的脸上也起了变化,浮起几分怅然和神往。
四极武师啊.......
混元如一,四极化龙,脑袋掉了接上都能活,已脱离肉体凡躯的范畴。
这道坎,不知道多少武夫蹉跎一生,费尽心思也迈不过去。
如果能入四极,自己怕是也能有脸回家了吧?
谢元昌掩住心思,脸上表情一收,向张耕道拱拱手,无声加快了步子。
只是他眼中显出一些思索。
他记得不久前听说过李家的事,李成林拼命接活换药钱,只会为躺床上起不来的三儿子治病。
成林兄的儿子能迈入武道,他是不意外的。
但李成林前脚人刚没,后脚儿子就生龙活虎地爬起来在街上四处晃荡,还破了皮关?
这才过去多久时间?
谢元昌皱眉。
难道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个万中无一能自行突破的练武奇才...........
谢元昌在心中摇头,没法相信。
但他此时也无暇多想,只是大步流星,率着众弟子迅速离开此地。
今晚有僵尸要抓。
很少有人知道,僵尸汇聚阴煞地气。
要是会炼会吃,对武师其实是大补中的大补。
谢元昌脸上现出几分迫切。
另一边。
陈大年正捏着李焕一身肌肉啧啧称奇,绕着打转来打转去,嘴中一口一个乖乖。
“你就过皮关了?”
陈大年口中喃喃,眼珠子都差点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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