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能代表城主决策。”辰天镇定自若,淡然道,“但我深知求购机关青鸢之事必然没有结果。”
“哦愿闻其详。”柳依依皱眉。
辰天一边捣药,一边解释:“世人皆知机关青鸢乃是永泰城标志产物,代表最新一代的精锐部曲。”
“如果孤织当真求得机关青鸢,外界很有可能揣摩其中深意,认为永泰与孤织的渊源颇深。”
“这也算理由”柳依依皱眉更深了,狐疑道,“本部与永泰城素无往来,何来渊源”
这话没说错。
孤织向来低调,藏在姑苏城默不作声,即便是贩卖相关情报,也只认钱,根本不看对象。
如果硬要说孤织与永泰城有瓜葛,其实还真有,当初沧汐殷氏少主殷建业借龙王诞辰节之际,微服私访。
随行的知事堂在当夜开展刺探行动,焚烧千机阁的作坊,永泰城闹出如此动静,自然也引起无数势力的注意。
后来鬼灯肃清现场,抓获不少探子,其中便有孤织的眼线。
不过话又说回来。
当时现场极其混乱,各路势力都有,比起人数众多的流沙商会与林叶两家,孤织那点眼线根本不值一提。
辰天自然知道这些事,但他并没有明说,反而就事论事,再次坦言:
“孤织确实与永泰城没有多少瓜葛,但外界看到孤织拿到永泰城的精锐装备,难道心里真的毫无杂念吗”
“更何况。”
“令妹柳谷雪正是上林苑知农堂的首席执事,权势不俗,那孤织从容撤离姑苏城,外界又真的以为此举并非永泰城指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其中蕴含的深义已经昭然若揭。
柳依依认真的想了想,很快理清其中的底层逻辑,说白了,永泰城不会因为贪图几两碎银,从而替孤织撑起保护伞,并承担不可控的风险。
再说简单一点。
孤织摆出的筹码,还不足打动永泰城出面发声,这其中当然也有永泰城顾全自身名誉的考量,所以不与山怪水妖打交道。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柳依依喟然叹息。
她黯然坐回石凳,目光呆滞的瞧着身前炼丹方鼎,久久不语。
辰天不知该如何宽慰,索性聊及闲事:“孤织经营姑苏城千年之久,此番远走高飞,必定有很多随身物品,不知柳姑娘如何调度”
“水路。”柳依依沉吟道,“安津渡口以前掌握在临江城手里,势必难以通过,但临江赵氏的玄甲砧字营在牧野之战折损大半,现在肯定可以从容路过了。”
辰天点点头。
陆路的成本很高,仅是托运物资的车队估计都要铺陈十余里,而孤织又缺乏强悍的武力,那翻越崇山峻岭,岂非轻易成为别人眼里的肥肉
相比之下,水路明显合理多了。
昌河流经牧野汇入自水,又沟通落苏河,再穿过安津渡口往南便是更为广阔的衡江,这算是离开沧汐北域最省心的方法了。
同时大船也可以承载草木精灵的本体,还有水妖护航,也明显安全多了。
方案确实不错,但辰天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柳姑娘离开姑苏城,远涉衡江,到达沧汐中域,可最终又在何处落脚呢”
“我早有预案。”柳依依端起茶杯浅啜半口,“百年之前我曾结识一位得道高僧,他立志跋涉万里,周游天下,答应为我寻得一处世外桃源。”
“最近他刚刚传来消息,据称在南疆伏溟山附近找到绝佳之地,四时皆顺,春秋分明。”
得道高僧
伏溟山
辰天听到这两个关键词,深深蹙眉,忽然想起两个月之前强攻斜月谷的巨象蛮兵,正是来自伏溟山。
酋长兀图似乎也与一位得道高僧有关联,情若师徒,实如父子。
“柳姑娘所说的得道高僧,莫非正是礼云子”
“尚先生也见过他”柳依依错愕,“那他向你赐福并降下机缘了吗”
辰天怔了怔,总感觉这个礼云子有点不靠谱,也很像做尽招摇撞骗之事的神棍。
“没见过,但我听过他的大名,传得很邪乎。”他摆了摆手,忽然紧紧盯向柳依依,“我想明白一件事。”
柳依依下意识的放下茶杯:“但说无妨。”
“孤织所属的各种山怪水妖,之所以不断退化,险些保不住人形,正是因为孤织抽出大量灵石向礼云子缴纳供奉了吧”
“你”柳依依愕然。八壹
“柳姑娘投入姑苏城已有千年,总有积蓄,根本不可能一穷二白。”辰天见她的反应,深知猜中原委了,于是又补充道,“除非遭遇重大变故,不得不调动紧急储备。”
柳依依的右手有些发颤,震惊于辰天敏锐的洞察力之余,纠正道:“我确实用尽灵石,请礼云子寻觅世外桃源,但这只是委托而已,并非供奉。”
纵使辰天心里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柳依依承认耗尽灵石之事,仍旧惊讶万分。
灵石不仅是比金银珍贵的硬通货,更是孤织门下大小妖怪赖以生存的命脉,而柳依依居然径直交给一名所谓的得道高僧
辰天默然。
不知道是该用孤注一掷,还是用愚不可及形容柳依依,反正令他百感交集。
“柳姑娘。”
“嗯。”
“你知道南疆伏溟山距此有多远吗”
“哦”
“一支精锐巨象蛮兵奉命从此拔营,沿途历经寒冬与酷暑,前后用时七个月,最终在深秋抵达牧野滩涂。”
“无论多远”柳依依端起茶杯,仰头满饮而尽,仿佛灌下的正是半盅烈酒,“无论多远,亦不过万里之遥。”
话已至此,辰天深知已经劝不住柳依依了,索性坦言道:“柳姑娘究竟为何一定要离开姑苏城”
“再美的风景,看一千年也总会发腻。”柳依依笑了笑,洒脱道,“世界那么大,到处走走呗。”
辰天沉默。
他当然知道这番话九分调侃,一分真意,也知道柳依依根本不想吐露事实,其中必然难以启齿。
“有道理,世界那么大,确实该到处走一走。”辰天很识趣的没有追问。
他为柳依依沏上热茶,再不提及此事,又恰逢方鼎之中的丹药已经炼成,他虚引左手,示意柳依依上前勘验成色。
柳依依刚见到丹药,顿时眼前一亮,失声惊呼:
“天呐”
“臻化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