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天确实知道幽冥修罗的底细,但也只是在史书之上窥得一二,正式与其交手,今天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发动天道秋意之时,他的灵力早被榨干了,毕竟他身中蟪蛄禁咒,后经恢复也只有玉鼎境的水平,远远不够支撑他大规模消耗。
幸好童若然事先贴心的准备了绣玉香囊,辰天最终顺利解决幽冥修罗,并没有强行冲破蟪蛄禁咒,折损太多寿元。
然而即便折损,他也当夜恢复如初了,因为杨娘的落苏心法实在太补了。
牧野坞堡最底层的穹顶露台,正是辰天的行宫卧房,南面的窗户镶有流彩琉璃,承接初升朝阳透入床榻,杨娘两鬓湿漉漉的头发更显柔亮。
她慵懒的趴在辰天胸膛,媚眼如丝:“神尊好些了嘛”
“不错。”辰天点头,浅笑道,“有你在我身边,感觉没必要去雁山寻找李宾昌解开蟪蛄之咒啊。”
“那可不行。”
“哦”
“落苏心法不过是松动禁咒,悄悄调动灵力罢了。”杨娘认真道,薄薄的雪丝细绸褥子遮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一幅曼妙的曲线,“口子撕得再大,可大网还在呀”文網
这话在理。
蟪蛄之咒来源于万年之前的天柱峰凌云观,道法玄奥,渊源颇深,合欢宗的落苏秘术勉强打开缺口已是不易。
至于完全祛除,那只能解铃还需系铃人,李宾昌与柳文辉同为凌云观弟子,但他专职用毒,找他肯定可以轻易解决。
不过话又说回来。
眼下的战局还是一团乱麻,只要未在姑苏城与平沐关插上永泰城的战旗,辰天半天也不敢抽身事外。
等这阵子忙完,借禁咒之呈,也该带上童若然及知农堂的草木花仙子外出散散心了,雁山之行,再合适不过了。
“还来”杨娘见辰天侧身而动,脸色突然发紧,连连摆手,“我不要了”
辰天愣了愣,抬手把褥子盖在她的肩胛:“想什么呢担心你风寒而已”
“哦哦”杨娘满脸绯红,岔开话题,“昨夜幽冥修罗的身死之后,神魂散落于牧野滩涂,你打算如何处理”
远古蛮荒人族尚未诞生之时,天地之间只有自然神,譬如河伯雨师。
但到后来,人族不断兴盛,一些天纵奇材率先洞察红尘真理,死后的英灵逐渐化被世人奉为新兴神祇,诸如月老财神,还有最常见的土地公公。
新神与旧神之间,难免在灵气与香火念力之间分配产生利益冲突,封神之战由此展开。
而幽冥修罗便是新神,只不过对于世人而言,祂几乎仍是只存在于史书的上古传说。
祂产生于世的基础逻辑很简单。
有的民族崇尚和平,修建长城只求圈地自保,向来与世无争;有的民族喜欢暴力,驾船周游四海只为谋利,四处散播杀戮。
幽冥修罗明显产生于后者,如今祂突然出现,也明显表示沧汐天下有一群人正在酝酿战争。
否则仅凭殷飞那点血祭,幽冥修罗不可能问世,终究还是要靠信徒的香火念力。
不过至于是谁在膜拜幽冥修罗,辰天现在也不清楚,因为值得推敲的有效信息实在太少。
他先前想过沧汐殷氏乃是始作俑者,但沧汐天下简直算是殷氏的家产,何必撇开三清道祖,反而膜拜幽冥修罗这樽邪神
简言之。
幽冥修罗的信徒必定是一群穷凶极恶之人,整个部族的资源已经耗尽,无法内卷,只得将所有希望赌在对外战争之上放手一搏了。
要是童若然在场,辰天与其细细商量之后,可能还会缩小范围。
但眼下她既然不在,他也只能暂存思绪,开始处理幽冥修罗的后事了。
神魂凝而不散,很可能在牧野滩涂形成一片草木不生的鬼域,吸引大量魑魅魍魉前来作祟。
另一方面,这些怨念神魂之中还有永泰军的英灵,辰天无论如何,也要将其超度往生。
“稷下学宫不是有很多神神叨叨的方士吗”辰天想了想,娓娓道来,“命令他们前往牧野滩涂收拾残局,本部的英灵全都纳入忠义紫陵,其余的则悉数除尽。”
沧汐北域远离教不兴,自古被视为蛮荒之地。
修士死后的神魂尚可以收于各自宗门,但普通人死后的神魂之后大多消散于天地之间,尘归尘土归土,难以轮回。
辰天下令在上林苑东南兴建的城隍庙与忠义紫陵,还是第一座面对普罗大众的祠堂神坛,总算有轮回之所了。
以他的功德,明显比那些极尽压榨之能的世家门阀更为深厚,封禅昌河龙王与草木花仙子都不在话下,此事当然轻而易举。
听完辰天的部署,杨娘深以为然,陪他起床处理公务。
“你不穿衣服”
“妾身没穿嘛”杨娘指了指胸前绣边云纹亵衣,转头系紧颈上与腰后的细绳,勒出平坦的小腹,“此处又无外人,怕什么”
辰天拿她没办法,只能任凭一抹雪白的靓影在眼前晃悠,他提笔蘸上浓滟的墨汁,开始批阅文书。
昨夜沼泽之战,个也没逃掉。
按理说,辰天身为胜利者,有义务收拢这些尸体,交由殷氏联军用心处理后事,并借机打响威名。
但幽冥修罗不讲武德,直接将其血肉占为己有,最终又被辰天毁为齑粉,根本不可能再复原了。
那他只得命令有司收集残存的盔甲兵器,交由殷氏联军,算作大获全胜的证据。
这是对外舆论宣传的重要手段,可以震慑人心,为此辰天还命幕阁仔细拟定一份吊唁,准备共同送出。
“杀掉殷建元的精锐,还送慰问信神尊也太坏了吧”杨娘莞尔。
辰天在文书之上签上名字,顺手将她抱在怀里,嬉笑道:“我有你坏明晃晃的勾引我。”
杨娘坐在他膝上摆荡修长白皙的双腿,绷直脚尖戏谑道:“妾身的本体可是杨树,所谓水性杨花,此乃天性,但是神尊呢”
“大抵也是天性吧。”辰天黯然叹息。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