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的发展已经有些离谱了。
路明非不是没有幻想过诺玛和辉夜姬这两大仿人人工智能巅峰对决时的场景。之前诺玛从北美总部对大洋彼端的辉夜姬发起攻势的时候，路明非就想象过两人……或者说是两位机娘对战的场景。
在他的想象里这应该是数据流之间的攻防。你以庞大的数据流进攻着我的防火墙，我则用先进的密码程式设置加密锁的关隘。二进制的符号如同千军万马般在虚拟世界交锋……
诺玛和辉夜姬之间的巅峰对决本应是这样才对。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看见cos成初音未来的诺玛跪坐着把辉夜姬按在腿上，用大葱狠狠的抽辉夜姬的屁股。哭唧唧的辉夜姬则委屈的像个孩子，眼角小珍珠疯狂掉落。
原来机娘之间的战斗……这么的朴实无华。
当然路明非马上反应过来，这应该不是真的诺玛在打孩子似的打辉夜姬屁股，面前的动画画面，应该只是诺玛正在入侵辉夜姬数据库时播放的拟态动画。
打个比方的话，就有点像是“瑞星杀毒软件”在运行杀毒的时候，那只瑞星小狮子会像个侦探似的在电脑的右下角拿个放大镜找什么东西一样。
眼前播放出来的动画画面，大概说明U盘里的程序已经成功植入了辉夜姬的主机之中，短时间内辉夜姬的监控系统应该会大幅度瘫痪了。
只是为什么U盘里面的病毒程序会是诺玛……路明非心中冒出来了更多的小问号。
不管了，先干正事要紧。
路明非先从皮衣内兜里摸出BB机，给源稚女发出去一条“OK”的密码。几秒钟之后源稚女“OK”的回复便传了过来。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路明非这边成功得手了之后会给源稚女发送暗号。收到消息的源稚女，就会通知亚纪和零那边可以下潜进入日本海沟了。
事情的进展比路明非想象还要顺利得多。猎人小队的黑客赶在源氏重工的精英部队到来之前，成功破译的辉夜姬的火控系统，带着路明非成功的进入了主机房。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源稚生也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追进辉夜姬的机房。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他们是成功的将诺玛病毒植入进了辉夜姬的主机。但是到目前为止任务也只能算是刚完成了一半。
接下来他们还得快速从源氏重工总部大厦脱身，要是稍微撤退的晚一点，就有可能被增援过来的蛇岐八家精英部队拦截。
好在路明非刚才在辉夜姬机房分布图上看见了机房内部其实是有电梯的。辉夜姬的机房和源氏重工总部大厦内部的“神道”相连，他们无需出去就可以直接乘坐内部电梯直达某个较低的楼层，这避免了和源稚生再次发生冲突。
“距离爆炸袭击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第一批增援部队应该差不多快要来了。”酒德麻衣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内部电梯应该在这个方向。”
路明非展开手里的分布图，手转了个弯指向某条路：“我们边走边变装吧。”
几人一边走一边脱掉身上的皮衣，皮衣下面是源氏重工的员工服。这也是源稚女从某些特殊渠道搞来的，还顺便给他们搞到了可以乘坐内部电梯的磁卡。
源氏重工有上万名员工，换上员工服之后他们只需要摘掉面具混入其中，源稚生就无法辨认出他们了，他不可能记得每一名员工的长相。
路明非把磁卡在电梯门禁上刷了一下，轰鸣的电梯上升声中，路明非、酒德麻衣和夏弥一齐摘掉了面具。
他们刚才已经试过了，现在整个辉夜姬的系统都已经陷入了瘫痪，大楼内部的监视器全部失灵，他们自热也不用再怕摘下面具之后会被监控拍到正脸。
大概是机房里有些闷热的缘故，三个人脸上都闷出了汗，酒德麻衣脸上甚至被闷热的有些涨红，汗液将她细长的鬓发粘在了额头上，夏弥修剪整齐的漂亮刘海也被氤湿弄乱了。
然后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杰西”。
“……”
“……”
“……你不摘吗？”
“杰西”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我等会儿会随便找个楼层先下去，下了电梯之后再摘。”
奇怪的举动。不过路明非倒是也能理解，他和酒德麻衣还有夏弥本身就互相认识，彼此都知根知底，所以并不怕暴露自己本来的面容。
而“杰西”跟他们则是萍水相逢，只是一场猎人任务中的临时队友。猎人想来对自己的身份隐私相当看重，她不愿意当着他们的面摘下面具倒是也正常。
酒德麻衣则更加在心里笃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认为“杰西”很有可能是源氏重工的员工。因为怕她的真实身份被自己这边得知，所以才不愿意摘下面具。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她能够搞到机房的分布图纸了。
“叮”的一声，内部电梯抵达了机房。电梯门打开，几人进入电梯内部。好在现在整个源氏重工内部大概都还处于遭遇突袭的混乱之中，电梯内并没有其他人。
杰西按下三十五层的按钮。酒德麻衣泽伸手按下三十层，那里是源氏重工的员工大办公室。他们可以很好的混入其中，然后再从其他出口离开源氏重工大厦。
路明非抬头看着电梯，想起来自己上一次坐这部电梯的时候还是跟凯撒和楚子航一起。当时他们从高天原的下水道摸到了源氏重工，还在内部电梯里遇到了时任樱井家家主的樱井七海，凯撒还挨了那少妇一耳光……
电梯“砰”地一下晃动。路明非收回目光，还以为电梯这就已经到了，奇怪的是电梯门为什么迟迟不打开。
但是紧接着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电梯的晃动并未停止，楼层按钮仿佛短路般闪烁，“嘎吱嘎吱”的声音一直从电梯井的正上方传来，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正在一寸一寸断裂的声音。
酒德麻衣忽然以刀支地，控制不住半跪在地上。一旁的杰西也跟酒德麻衣一样做出了类似的以手撑住身子的动作。只有夏弥和路明非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
“是王权。”
酒德麻衣咬着牙，像是从喉咙深处努力挤出来声音一般开口：“源稚生一直在跟着我们……！”
路明非忽然听出来了那“嘎吱嘎吱”的声音是什么了……那根本是拉住电梯的钢缆在一根一根断裂的声音！
源稚生一开始就料到了他们只能够乘坐辉夜姬机房内的内部电梯逃离大楼，所以他一直就在路明非他们的更上一层等着。没有跟他们进入机房的原因大概也只是担心战斗会波及到辉夜姬的机房而已。
在他们刚进入电梯的时候，路明非所听到的电梯“砰”地一下晃动声，就是源稚生跳到电梯正上方发出来的声音。
他知道王权的领域对路明非等人无效，然而领域内形成的高倍重力场对其他事物却是有效的。路明非的“海垣”可以无视“王权”形成的重力场……可是这部电梯却并不能！
他打算用王权让整部电梯下坠，用超过地心引力的自然加速度让路明非他们从三十几层楼的高度加速坠落，活活摔死！他甚至已经不打算给他们留活口了！
还没等路明非来得及把手搭在酒德麻衣和“杰西”的身上，金属疲劳的断裂声就已经骤然响起。
酒德麻衣感觉到了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重力场消失的同时，失重感也忽然降临，整部电梯彻底失控坠落，刹车片摩擦着轨道，金属在嘶叫，火花照亮了电梯井。
浑身力量被抽空的源稚生忍不住的向后仰倒，但是身后的樱却及时揽住了他的双臂，从身后接住了他。
樱拉开自己背上的风筝，眼睛再次睁开的同时，黄金色的光辉已经在眼眸中流传，“阴流”催动的风带动着风筝托着他们缓慢上升。
她垂眸看着底下的电梯向着底端急速滑落。在重力加速度下，电梯从三十九层掉到最底层，只需要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即便是血统再高的混血种，从这个高度坠落也会必死无疑。
下一刻，她的眼皮忽然眨动了一下。
有一阵风突然从电梯井的深处，朝着她自下而上吹来。
这并不奇怪。电梯井时常会有风向上涌起，因为电梯井道通常是一个狭长的垂直通道，上下贯通，当电梯在高速运动时，周围空气会形成气流。这些气流在井道内来回流动后就会产生风力。
只是此时产生的风却着实有些太大了点……不对，这压根不是正常的电梯气流。
流速极快的风在电梯井道内快速窜动，像是在井道了忽然旋起了一阵小龙卷风，尖锐的风声在电梯井内疯啸，涌动的狂风甚至干扰了她“言灵·阴流”的风道，扯着她身后的风筝快速上升。
“风系的高危言灵？”
樱被狂风吹的忍不住闭上眼睛，脑海里冒出来这个念头。
……
夏弥坐了起来，揉了揉被吹得乱糟糟的头发，茫然的看着四周。
电梯下坠的几秒钟之间，她就当机立断的使用出了“风王之瞳”，将电梯内的众人包裹了起来。
和她判断的一样，“风王之瞳”形成的旋风确确实实地帮助他们吸收了大多数碰撞下坠带来的冲击力。可坏处就是“风王之瞳”没办法控制，旋转的下落点相当随机，现在她不知道他们究竟掉到哪儿了。
得先找到师兄才行……
夏弥心里面冒出来这个念头之后，就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四肢，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坠落时她好像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不痛诶。”夏弥惊喜的说。
接着就有声音回答她：“……废话，你当然不痛了。”
夏弥愣了一下，声音是从她的正下方传来了。她低下头，就看见路明非面朝下的趴在地上……而自己正跪坐在路明非的背上。她还奇怪为什么这地板一点都不咯人，原来是路明非垫在她的身体下面。
夏弥立刻从路明非身上跳了下来，吐着舌头不好意思的把路明非扶起来：“师兄对不起呐……痛不痛？”
“你说呢？”路明非龇牙咧嘴。
哎呀，我的胳膊肘啊……哎呀，我的波棱盖啊……哎呀，我的腰间盘啊……
“师兄对不起嘛。”夏弥双手在身前合十，表情一脸歉意：“回去师妹一定给你好好揉揉。”
一想到夏弥的按摩，路明非心说那师妹你还是别揉了吧，每次揉着揉着你就不知道揉哪儿去了……虽然手法是怪舒服的，但是师兄现在可遭不起你折腾。
路明非在夏弥的搀扶下站起来，抬头环顾四周，发现他们现在正身处在一条不算很深的走廊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力系统还没有修复的缘故，走廊里没有灯，一切都是昏昏暗暗的。倒是前方有个银白色的大门，凭借门禁上的电子冷光可以看见一点点这条走廊内部的情况。空气中还泛着消毒水的味道。一切有点陌生可又有点熟悉。
酒德麻衣就在离他几米的地方，正跪坐在地上揉脑袋，看起来也是刚刚从坠落的余波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四下张望的瞬间，就和路明非对上了目光。
“……”
“……”
酒德麻衣立刻撇开了视线。
路明非挠了挠头，心想真的有这么不想看到我么？
他还想看“杰西”小姐在哪儿，却发现周围并没有看到她的踪影，不知道是不是被夏弥的“风王之瞳”带到了其它地方去了。
“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酒德麻衣皱眉按着太阳穴，“源稚生没追过来？”
“至少暂时还没有追过来。”路明非回答，“至于我们在哪儿……”
路明非刚想回答他也不知道，抬头的一瞬间，就看见自己银白色的大门正上方，有一个ξ的符号。
“……”
路明非猛地顿住，一阵风忽然吹进了他大脑深处的某个角落，某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拂开了面纱，他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了。恐惧惊惶有悸动的情绪从他的体内涌了出来。
对……没错……
路明非反复确定着记忆里的细节，胸口突然狂跳了起来。
但是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向那扇安全门靠近。就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听见了保险栓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紧接着“咻”的声音响起，面前的安全门忽然释放出了阀门里的高压氮气。厚达20厘米的硬质合金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居然是清新的白檀香味。
女孩站在门背后，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巫女服捋的没有一丝褶皱，像是准备出门郊游的中学生般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齐齐。
她的头发是暗红色的。
世上只有那么一种发色让路明非刻骨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