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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洲惊鸿宴

作者:八月禾清 | 分类:武侠 | 字数:0

第一百五十三章 自问自答

书名:九洲惊鸿宴 作者:八月禾清 字数:0 更新时间:01-08 20:03

清风明月下,临渊断崖前,一番谈话之后,两人都只是喝酒。从没有告诉过林月姓名的李老,难得放下平日心思,敞开了喝,半个时辰后,竟然醉了。

其盘坐的身子歪歪斜斜,为了保持平衡,坐姿变成了地痞流氓模样,双腿伸开,一会儿又蜷缩起一条腿,把头靠在膝盖,一会儿又以手撑住下巴,脸色通红,开始说起了胡话。

“林月啊你是不是觉得在你身上的算计不少”

不等对方答话,李老抬起头整个身子朝前一倾,又猛然顿住,重重垂首,“你那些算个屁”

林月弯腰驼背,耸拉着头,微笑看着他。

李老忽然有了激昂情绪,伸出一指,随着整个身体在半空画圈,“你知道什么样的算计,算得上是杀人诛心”

他明显没有想知道对方答案的意思,自问自答:“是被卖了,还要笑着跟着输钱,还数得心甘情愿老夫自幼习武,立志做天下第一人,当年我在和家,可是数一数二的道胚哼哼你猜怎么着”

林月也是哼了一声,配合问道:“怎么着”

“有人设计害我,让我去了寻守一脉最可气的是,是他们能让我心甘情愿的做几百年的寻守,看如今的样子,恐怕要做到死的那天”

他垂下了手臂,凄惨地笑了一声,低头咕哝道:“若是取我性命,倒是短痛,可此番算计,让我不得不为寻守一职,耗费大半辈子”

林月没有醉酒说胡话的习惯,而且多次饮酒过后,其酒量见长,此时竟比李老清醒些,至少还没开始摇晃起身子。

听对方言语,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李老一生多少坎坷,但不想做的事,不做便是。”

半阖双眼的李老,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无寻守,百姓难安”

林月为他倒酒,又给自己续上,以中指扣起土碗,停在眼前,“这样不是更简单李老有大义,肯舍了私利,不如就顺了义气,也好过心口不一,心行不一”

说完稍微抬了抬酒碗,一口喝掉了。

李老撇着嘴,似个赌气的年轻人,“最难不过心关这关我也不想过,反正化境无望,想通了,过着就无趣了。”

还有这番言论林月歪着头想了想,一笑置之。他望向李老,说了句心里话,“李老,其实现在我不觉得那些算计全是坏处,也没放在心上了,当然,防备还是有的我想说的是,九洲现今只是个死水塘,习武之人不过都是在其中扑棱的鱼罢了,只是水还没干透,大鱼已经露了背鳍,小鱼还不自知”

李老忽然来了兴致,一扫颓废,呵呵一笑,探身问道:“林院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地,不知有何应对之策”

林月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李老,若是在斗法中,不知道敌人是谁,该如何应对”

依旧摇晃着身子的李老,随口答道:“自然是找到敌人,或是跑嘛。”

“若是发现对方不是敌人呢”

李老脱口而出:“那还打个屁”

林月叹了一口气,一手托着脑袋平静说道:“其他池塘的鱼,跳过来抢鱼食儿,可以算做敌人,可这自己身在的池塘,如何能算做敌人呢”

“所以呢”

林月突然直起腰身,“所以先解决抢食儿的鱼再说吧”

李老轻哼一声,说道:“林院长境界不高,口气倒是不小。”

他也不在意,眼睛转了转,转移了话题,“不知李老有没有兴趣在扶月山当个客卿晚辈对寻守一脉的理论很感兴趣”

李老虽是半阖着眼睛,但此时林月分明看见其中有精光闪烁。

片刻之后,李老敛容说道:“你小子不对劲除非你告诉我真正的目的。”

林月喊冤,“李老对晚辈偏见太深啊我能有什么目的,山门对联写着呢,探寻武学巅峰。”

“不开玩笑”

“山门宗旨,岂是儿戏”

李老狐疑问道:“这是你的应对之策”

林月点了点头。

“我再考虑考虑。”

“好晚辈等着李老。”

北渊海风骤然变大,吹乱二人长发,不过心思又都放在了酒上,没有去在意。

翌日一大早,林月在自己房中醒来,愣了片刻,才起身驱散了酒气,朝集贤殿赶去。

一路御剑飞行,见东边绚丽霞光,眼下扶月山欣欣向荣,顿觉神清气爽,不由加快了速度。

于集贤殿外落地,径直朝顾清姈所在房间走去。

顾清姈已在集贤殿伏案许久,见他来了,抬眉打了声招呼,又把目光放在眼下。

林月走到其对面坐下,笑着开口,“小先生,还有哪些事需要我来决断我想在今日办完,安心修行去了。”

说完之后,自觉十分不妥,这不是明摆着要当甩手掌柜么不过顾清姈没有给他改口的机会,以一种不言自明的眼神盯着他,看得他有些心虚。

顾清姈缓缓开口:“三件事,祖师堂画像如何挂书院山门何时开尚先生送书你要不要”

“尚先生送书”林月诧异问道:“差人来问了”

“嗯,其弟子上门拜访了,说是要送出全部的书。”

林月听后更加诧异,眉头紧锁,注视顾清姈片刻之后,又垂眉思量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那句“我于低处,载世人登高。”

只是几个呼吸间,他便抬起头望向顾清姈,眉头已经舒展开,似已有了决定,他平静说道:“其实我不想接那句话的,先生也说过,我没有那个心的话,即便是落在我身上之后,也会再次落在地上”

“所以,书不要就是了。”顾清姈替他说出了决定。

两人相视一笑。

“至于祖师堂画像,我是如此想的,只挂先生的剑道殿也挂先生的,武学殿,则是有了哪家客卿,就挂哪家的祖师,当然,读书人一脉的也要挂。开山门的时间,你们定吧,完工之后即可,到时候传书于我我不会走太远的,就在临渊洲。”

顾清姈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又要出门”

“嗯,预感越来越强烈,先沉下心修行一段时间哦,劳烦小先生替我给山师府讲一声,在山门一侧的溪水边,建个小酒坊。还有,也替我告诉小白他们,我闭关修行了。”

顾清姈疑惑问道:“为何不自己说”

“不想耽搁了。”他简短答道。

见顾清姈缓缓点头,他又是一笑,能有人托付身家,是件大幸事。

自己定不能负了他们的托付。

暂且放下书院事宜,林月出了扶月山地界,沿着北渊大海海岸御剑飞了半天,在一处冰岸落下,此地是在冰崖下方,有凶兽活动的痕迹,但未见其身影,想来是摘星之前的驱赶,还在发挥作用。

在崖壁敲落几块玄冰,随意搭成一间只有三面墙的低矮屋子,又将随身带着的旧衣袍折成四四方方,当做垫子铺在里面,然后盘坐下来。

北渊海水似未有流动,海岸不见层浪,宁静异常。林月坐直身子,直勾勾盯着海面,摆脱掉其他心绪,只思量自身武学路径一事。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昨晚李老问应对之策,让他也想通了当下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是保证临月书院能顺利经营下去,是在妖国失去了理智的大妖冲过来时,能守下扶月山。

其间重点,是在自己的战力。

至于建立书院之前的初心,说是长生,说是广授教化,他承认,广授教化是说的场面话,现在更多的是能庇护自己在意之人。探究武学这个目标没变,为了提升修为,为了应对之策。

如建造书院一样,他现在的思路,是按照实用来的。他思考着如何能顺利应对种种劫难,最直接的答案,是提升战力。

战力与境界关系大吗他在心中问到自己。

大那境界不高,战力能不能高

能大剑修王倾澜,御境即可剑挑十数头大妖。

可能效仿

不知。但练剑之后可知。

如何练剑

生死之战,不管哪家路子,能杀敌即可。

自己又会哪些

剑一决、文字之力、竹风、大熊、红苓的本命功法。

可够出剑

他忽然爆发出全身灵气,轰然声响,震开方才搭建的冰石小屋,起身大笑一声,朗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这句世俗之言说完,他自己也是一愣,撇了撇嘴,重新念道:“仰天大笑出门去,不成剑修誓不归”

随即拿出长剑出鞘,一步跃了上去,御剑而去,继续沿着海岸,找寻凶兽。

成崎山成崎观,老观主关清坐在破旧小屋主位,从容自若,看着门口进来的大和尚,脸上露出浅笑。

广言和尚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坐在老观主对坐,而是挨在其右手一侧,坐姿随意。

对着端来茶的白猿笑着点头之后,广言和尚才开口,“老观主没有收取新弟子”

关清缓缓回道:“收了一个,现在不在观内。”

和尚作惊讶脸色,“那可得见见,送个见面礼什么的。”

老观主面色不变,“其刚突破至实境,我让他和其大师兄去接手一座和观,你就不要去打搅了。”

和尚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老观主做主,不去了。”

“你闭关多年,可有收获”关清没有直接探查他的修为,但从其表面气象,就可见其修为精进了不少。

一身灰色僧衣的广言和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回答道:“有,但不多,和老观主比,还差一线,和张掌教比,也还差了一线。”

关清点头,赞扬道:“倒是不错。”

广言和尚惊喜得很,“呀能得您老赞赏,看来我真是不错”

说完之后,他又垮下了脸,以右手撑着脑袋,靠在桌上,苦着脸看着关清问道:“老观主啊,真有化境大妖杀过来,可咋办啊”

他没有停顿的意思,继续说道:“我知道能勉强一战的,也就那么几位,您老,和家另外两位掌教,我家师门的一个大和尚,现存的大剑修,余仲和我加起来算一个,倒是还有个林云,可张掌教说他已经死了藏着的不算,就当他们都死了有一头化境大妖,我觉得我们可能都打不过啊”

关清始终是一副淡淡笑意,听闻此话,缓缓开口说道:“我在楼观台看了,并无化境。”

大和尚一下子来了精神,直挺起腰身,急忙问道:“可是真的”

“呸”他低头自己啐了自己一口,咕哝道:“老观主说的自然是真的”随后抬起头看向对方,“这是不是说,我们胜算大得很”

关清摇了摇头,“这个没看清。”

广言和尚泄了气,又趴在了桌上。老观主说没看清,那就是胜负难料。

“哦,听张掌教说,老观主挺看好林云押注的年轻人”他偏头问道。

老观主打了个哑谜:“是也不是,因果难料。”

大和尚皱了皱眉头,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搭在桌上的手臂,似自言自语,“到底该怎么办您说因果难料,我觉得是因果不显,种因不得果,却又凭空生出了果”

关清微笑说道:“这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广言和尚精神大振,直起身喝了一口茶,笑道:“不愧是老观主既然因果难料,那就不去管那结果了,既然种因不得果,那就不去管那因了,说句俗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死了算求。”

老观主笑了笑,没有接话。

六合洲六合观塔楼顶,一身黑袍的张至诚今日没有坐在棋盘前,而是面向北方负手看景。

楼上风景依旧,人却有些失神。

此时有疾风,吹得他衣袍摆动作响,伫立良久,他吐出一口绵长气息。

“罢了,还是去见一见吧。”他自言自语道。

做好了决定,风也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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