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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风

作者:尼罗 | 分类:同人 | 字数:0

第34章

书名:捕风 作者:尼罗 字数:0 更新时间:01-06 15:37

叶雪山早就懂得过路交钱的道理,也没想赖账,哪知道何殿英给他来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下马威,他一生气,生意不做了,烟土也不要了;何殿英的话,他则是干脆没回。

一局梭哈终了,叶雪山加入进去,玩着玩着就发现了不对——何殿英似乎心里藏着劲儿,专门要和他过不去。他看出来了,金鹤亭也看出来了,话里话外就带了刺,要和何殿英对着干。然而叶雪山在桌子下面一拍他的大腿,却是不让他说。

金鹤亭闭了嘴,叶雪山也是一派温和,何殿英的单方面进攻就没能持续下去。赌局进行到了凌晨时分,在座众人端出筹码盒子开始算账。一阵哗啦啦的清点之后,叶雪山笑着摇头:“得,现金不够使了,我得开支票。”

众人知道他是个发邪财的,赢他赢的格外心安理得。叶雪山掏出支票本子一一填了数目,然后逐张撕下来递给赢家。及至送到何殿英面前时,何殿英接了支票一瞧,随即轻飘飘的问道:“叶先生,不是空头支票吧?”

叶雪山笑了一下,没说话。

赌局散后,金鹤亭憋气窝火的质问叶雪山:“你可真是个少爷,也太怂了。姓何的那么挤兑你,你就听着?”

叶雪山一夜未眠,苍白着面孔答道:“不行,我怕他。他要是像李凤池似的半夜给我一斧子,我可受不了。”

“那你——”

不等金鹤亭说完,叶雪山摆了摆手,坚决要把自己和流氓划分开来:“大哥,别说了。我也就是想做点生意赚点钱。何殿英那种人,我惹不起躲得起。再说我这胃病还没有好,过两天闲了,我打算去北京瞧瞧。”

金鹤亭没听明白:“看胃病还要去北京?”

叶雪山沉吟着答道:“那个……是的。”

叶雪山想要把手头事情全部办妥,然后躲进家里把鸦片戒掉。然而忙过一天忙两天,天天都不闲着。及至到了第三天,他弯腰钻进车里,屁股坐稳当了,一条腿长长的伸在外面,还没来得及收上去。前方的汽车夫回转过身,正在向他询问路线,不想林子森无声无息的走过来,“咣”的一声就为他关了车门。

他在车内骤然惨叫一声,小腿险些被车门当场夹断,汽车夫吓了一大跳,也跟着嚎了一嗓子。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他就变成了金鸡独立的模样。

第38章 斗狠

林子森只干活,不说话,苍白着脸佝偻着腰,是罪孽深重、万死莫赎的模样。

叶雪山起初也是恨恼交加,恨不能打他一顿。不过林子森现在已经成了“家里人”,对于家里人,他总是怒不持久。当初顾雄飞把他翻来覆去的讥讽谩骂了三四年,他好了伤疤忘了疼,还贼心不死的想要和人家做亲兄弟;如今林子森是他从小就认识的人,又任劳任怨的伺候着他,所以他思来想去的,只觉无可奈何。

晚饭过后,林子森拿着一本簿子来见叶雪山。叶雪山躺在床上,枕边已然摆好烟具,林子森在床边坐下了,翻开簿子开始念账,念完一页又翻一页。一番长篇大论过后,他合了簿子,低头说道:“另有一箱子银元,依着少爷的吩咐,送给贺师长了。”

叶雪山竖着耳朵细细的听,没有听出纰漏,就在枕上点了点头:“好,记着今天的日子,下个月的这个时候,再给他送一箱子。”

林子森收起簿子,然后微微偏过头来,垂下眼帘望了床单:“少爷,我烧烟了。”

叶雪山向床里挪了挪,给林子森腾出位置。

在林子森专心烧制烟泡的时候,叶雪山心思澄明,还是感觉两人嘴对嘴的喂烟不大好,起码是很别扭;不过他原来说过自己对林子森是既不嫌、也不怕,所以现在如果又拒绝,反倒是不妥当,恐怕要伤感情。林子森已经是够垂头丧气了,他不想再刺激对方。好在亲嘴不好,抽大烟更不好,两坏凑一坏,也算般配。对于坏事,也就别多挑剔了。

吸烟之前,他想的头头是道;及至几口烟进了嘴,他就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无所谓了。林子森是空中的绳索,是海中的浮木。他下意识的搂抱了对方,嘴唇亲热相触的时候,感觉也很温暖。林子森的怀抱变成了温柔乡,比他所经历的一切温柔乡都更旖旎,都更温柔。

没有什么游戏能比鸦片烟更让他舒适快活,他在林子森的拥抱中闭了眼睛。眼前黑了,身子却飘了,飘飘荡荡无边无岸,像是在游,像是在飞。不由自主的长长呻吟了一声,他低沉的笑出了声音,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林子森别松手,让他把美梦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叶雪山是夜猫子,即便如今行动不便了,也不肯早睡。在林子森的怀中不知迷糊了多久,他像醒酒似的,渐渐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人也是懒的,瘫在原地不愿动弹。睁眼望向上方的林子森,他发现林子森低着头,也在看他。

双方对视片刻,林子森面无表情的把目光移开。于是叶雪山说道:“子森,没什么的。”

林子森依旧是不看他:“连着办砸了两件事,全是害少爷的,我没脸多说。”

叶雪山笑了一下:“知道你是无心的,我不怪你。再说你也没害死了我,大烟可以戒掉,腿疼可以养好,不算大事。”

然后他侧身翻出了林子森的怀抱:“饿了,你跟我走,吃点夜宵。”

林子森见他离开了自己,下意识的就想伸手把他拽回来:“少爷——想吃点什么?”

叶雪山坐了起来,扭头看他:“不用你做,我们出去吃。”

叶雪山换了衣裳,因为右腿还是有一点瘸,所以扶着林子森慢慢向外走。汽车夫早睡了,林子森没惊动他,自己开了汽车驶上大街,在租界里面找了一家通宵营业的俄国馆子。此刻正是电影散场的时候,馆子里面坐着三三五五的食客,并不冷清。叶雪山点了几样清淡饮食,慢条斯理的吃了个没完没了。待到他喝下最后一口菜汤时,馆子里就剩下他这一桌了。

心满意足的结账上车,他向后一仰闭了眼睛,肚里饱足、身上温暖,惬意的无法言喻。汽车也好,又快又稳,偶尔发生一点颠簸,也是类似摇篮,并不会把人颠散了架。

正在他昏昏欲睡之际,林子森忽然一脚踩了刹车!

他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扑去,同时通过挡风玻璃,发现前方道路已被几根圆木拦住。林子森显然是急了,手脚并用的倒车调头,然而已经晚了,几名手持钢刀棍棒的青年从暗处跃了出来。举目向远方再望,一辆沉重的大马车被人赶到路上,显然是要把他两头堵死,来个瓮中捉鳖。

在短暂的慌乱过后,林子森回头对着后排的叶雪山说道:“少爷,别下车。”

然后他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叶雪山打开车窗,就听他对前方一人说道:“你不是官沟街的王二爷吗?听说你现在跟着李凤池发财了?”

王二爷愣了一下,随即也认清了他:“你……你不是那个谁吗?”

林子森一点头:“我猜你也该认识我。我和你徒弟打过一架,我打赢了,你徒弟夜里过来,往我院门上泼了一桶大粪。”

王二爷掂着手里的钢刀,听了这话,倒是一笑:“我知道这事,李三儿那小子是不地道,赢得起输不起。”

林子森说道:“李三儿不地道,王二爷你地不地道?”

王二爷收敛笑容,一字一句的答道:“你王二爷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车里的那位,你说我地不地道?”

林子森不急不缓的正色说道:“我车里那位是个少爷,禁不住打。你要打他就不用这么兴师动众,一拳就能打没他半条性命。你打他,不算本事。”

王二爷拎着钢刀,把头一歪:“那怎么着算本事?你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听听。”

林子森正视着他,开口答道:“李凤池不是第一次打我家少爷的主意了,无非就是为了钱。现在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把我打服了,鸦片生意我们不做了,别看我是个伙计,我敢说这个话,我说了也肯定算数!可你要是打不服我,你就得放我们走。回头我也不找你的麻烦,我找李凤池去!”

王二爷顿了一下,随即一扬头:“嚯!你这口气可是不小哇!”

林子森的话,是有来历有缘由的。叶雪山坐在车里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天津卫里的流氓们,讲的就是这一套规矩。流氓们比的就是一个“狠”,未必非要砍杀的血肉横飞,只要在“狠”字上面比出高下了,就可以分出输赢。

这个时候,前面动起手了。

王二爷扔了钢刀,一脚把林子森踹倒在地。林子森顺势侧身抱住了头,又微微弯腰蜷腿,护住了下身。王二爷身后的小子们也过来了,开始围着林子森拳打脚踢。林子森是个瘦高身量,薄薄的皮肉下面就是骨头。拳脚虎虎生风的落下去,先还能够结结实实的打出声音;打着打着声音就变了,因为里面已经碎了骨头。林子森抱着脑袋一声不吭——他只要出了一声,就算输了!

打人的狠,挨打的更要狠。叶雪山坐在车内,起初是心如止水的,因为林子森的确是犯下两桩大罪,一是害他染上瘾头,二是害他瘸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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