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阿浩低声告诉天羽,在他们老家,喊情郎也是喊哥……
那天晚上回来,天羽放倒阿浩就往床上按。
自从天羽受伤到现在,两人一直忍耐着。天羽几次要做,都被阿浩按回去,让他老实睡觉,怕挣了伤口极力忍耐着。这一晚却是再也忍不下去,从床上到地毯上,纠缠得像两只饥渴的野兽,一分一秒也无法离开对方的身体。那一晚他们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做了多久,贪恋和欲望就像深沟无法填满,阿浩冲撞在天羽身体里的力度激烈得让天羽几次以为自己会死在巅峰,那灭顶的令人想毁灭的快感让天羽疯狂……在情欲的顶点,阿浩紧紧抓住天羽的下巴,激动而低哑地吼:叫我哥!……
天羽的身体在阿浩的顶送中痉挛,天羽颤着嗓子喊:……哥!……
那一夜,他们一夜都没睡。
激情过后,两人相拥着坐在床头,说了很久的话。
天羽觉得他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他有很多话想说,从他的童年,到他父亲死的那一夜,他说了很久,说的很多。他慢慢地说起童年时父亲为他煮的荷包蛋,说起小时候那个草做的蚂蚱,说起那天和父亲的争吵后摔门离开,说起看到趴在办公室桌上一动不动的父亲的脸……他说起那一夜在下着大雨的东山,他坐在父亲的墓前,他看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那样子越来越模糊……
天羽一直在说,自己都无法停下。这些是他压在心底多少年的话,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那一夜他却一直说到天亮,直到再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没有说。他像倾倒心中的一个巨大的囊袋,把所有的沉甸甸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说出了这些,他忽然轻松了,心里好像有个结打开了,那个他曾经坚信根本就不存在的结,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它一直都压在他的心底。
阿浩一直静静地听着。他听了很久,也把天羽抱了很久。直到他的手指伸过来,轻轻擦过天羽的脸颊,天羽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天羽一直认为,在这件事上他没有悲伤过。在父亲的葬礼上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只是在做着他需要做的事情,并认为他足够冷血和冷酷。
这么多年,他认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流泪的感觉,他只有麻木和无动于衷。
阿浩默默地将天羽搂过来,把他的脸压进了自己的胸膛。
……哭吧……
阿浩说……
天羽在阿浩的怀中纵声痛哭。
那一夜,他哭得像一个孩子,像第一次学会哭泣……
后来,阿浩陪天羽去了东山。
站在父亲的墓前,天羽觉得自己平静了。阿浩点燃了烟,递给他,他放在了父亲的墓前。
阿浩把花束中的花一朵一朵,插在了墓碑两侧的青松上。
天羽站了很久,然后阿浩握住了他的手。
天羽回过头看他。
两个并肩而立的背影站在墓前,夕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坚定,挺拔……
第十章
时间在过去,汉城的风向也在变化。
一场风云变换笼罩着汉城。
陈山案件的严重性比人们原先预想的严重得多。倒了个陈山,事情并没有结束,很快就牵扯到众多官员。据内部消息,由于涉案性质恶劣,牵涉面广,民众反映强烈,这件事甚至惊动了高层,有关官员已经发话:一查到底!
几天内,高级调查组迅速进驻汉城,一夜之间凰龙忽然成了上流社会的太子小开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汉城的市民们虽然有很多事被蒙在鼓里,但坊间传言原来不可一世的萧书记被停职调查了,下马就是这几天的事,另一个官员已经暂代了他的职务。
陈山之案牵连之广是地方官员一开始没料到的。一时间城里各种消息满天飞,据说警方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上面的人也全面介入了。就连当地的警察机构都有负责人涉案被停职调查,如果不是上头下来的人,地方警察根本动不了这些地方官。
汉城人谁都知道凰龙是谁的地方,是什么地盘,而凰龙的老总,萧书记的亲子萧南已经多日不露面,凰龙一改往日的奢靡繁华,只有一些暴发户和混混在里头混玩,真正的小开太子们早就闻到风向不对,几乎一个都不见了。就连凰龙的经理陆成都不再抛头露面,只有常规运营还在继续,维持着表面上的虚假繁荣。
而萧南那个背景来头都很硬的妻子,在这风口浪尖不仅没有拉萧南一把,反而宣布早已和萧南分居,并提交了离婚申请,彻底和萧南划清界限。真正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名动汉城的黑帮老大豹头也栽了,外面传言,豹头失去了官场里的保护伞,上面已经放话要严查这些恶势力,豹头这次再有后台也没用了。
这些消息不断传到天羽耳朵里。
天羽走在街上,没做什么伪装。他向前走着,背后忽然挨了一闷棍。
他眼前的头罩被拿掉的时候,天羽半天才适应光线。他身在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对面沙发上的萧南正在看着他。
“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啊。”萧南说。
“我早就知道你会请我来。”天羽把“请”字念得很重。“一直在等着。”
天羽向萧南伸出一只手。萧南抛了一包烟和打火机给他,天羽接住,点了烟放进嘴里。
两人都默契。这么多年了,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要什么。
“龙浩是急了眼啊。他不要命地报复我,这笔账该怎么算?”
天羽端详着萧南。已经不在公开场合露面的萧南大概已经隐蔽躲藏了许多天,脸色很不好,即使在如今这个局面下,萧南仍然维持着气定神闲,他的眼睛仍然冷酷而凌厉。
“就算你老爹失势了,你真想办个人,没有办不了的吧。”
萧南冷笑。
“调查老头子和我,说我们涉黑。那新东的张强是谁背后的枪,官场里的会不知道吗?地头蛇再狠,也比不过强龙从高层调人,龙浩这是投了个好靠山,要不然现在会是这种局面?”
“别扯那些没用的。”
天羽抽烟。
“上次没有整死我,不甘心是吗。所以你把我绑来当人质?”
萧南不置可否地一笑。
“上次你也别怪我。是你先叫来了警察,背叛我。你不仁,我只好不义。”
“别说上次!”
天羽忽然暴怒,站起来,扔开了烟头。
“没错,上次是我要跟你翻脸,可是中了你的计,现在警察他妈的查到我头上来了!”
星海的事,现在汉城没有人不知道。
“星海现在是什么样不用我告诉你吧。你知道警察为什么查我?就因为上次他们扑了个空。他们认定了是我跟你合伙串通起来演戏耍他们,他们动不了你可他们动得了我!”
萧南盯着天羽。
“我是被人保出局子的,你以为我整天藏头露尾的就是在躲你啊?我那是躲警察!现在星海大柜面的账户全部被冻结了,我他妈的想提款跑路都跑不了。你说我害你,背叛你,现在你不还好端端坐在这吗?我呢?星海就这么完了!别说他们能查到,就是什么都查不到再把星海还回来,以后谁还敢跟我做生意?你就算栽了说跑路就跑路了,我他妈的以后靠什么活?我所有的心血都砸在星海里头!我害你……现在是你在害我!”
天羽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指着萧南的鼻子。他说的不全是假话,他搭上了星海,虽然这是他情愿搭上的,但是星海毕竟是他多年来的心血。如果能够扳倒萧南,他不在意搭上星海的名声。他甚至没想好今后的星海要怎么办,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萧南盯着天羽。
“你这是自作自受。”萧南说。“你可以找龙浩啊,他不是很牛X吗,他为了你命都不要,想要财路,找他也不难。”
“靠他,我能靠龙浩一辈子?别说梦话了。”
萧南听出来了。
“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绑我来。”天羽冷笑。“萧南,我了解你,你一有动作,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萧南看着他,眼神很柔和。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你可能是最了解我的人。”
“你现在也是朝不保夕。要是你家老头捞不出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最后干一票大的,然后远走高飞?但是你所有的渠道现在都被监控了,豹头那帮人也自顾不暇,你想来想去,能走的路只有我那个演艺集团了。”
天羽早就料到萧南会这么打算。他算准了萧南的心理,萧南在这种局面下的思考方式和行动方式天羽非常了解,这么多年两人不是白在一起的,萧南说得没错,也许,他们彼此真的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萧南笑了,表情又恢复了玩味。
“你说对了一大半。不过还有一个原因。”萧南说,眼神在天羽脸上慢慢地打转。
“我想见见你。”
如果是别人,看见了萧南现在的眼神,会觉得真的很动容。专注,认真,温柔,甚至有些深情。这样的表情,在萧南的脸上出现,看起来是很让人为之动容的。然而天羽却能看到萧南那隐含的意思,那眼神里最后的疯狂。
萧南在赌。天羽也在赌。
天羽看了一眼屋里的彪形大汉们。
“警察也在盯着我。这个时候我下水,就是彻底把自己搭进去了。你之前逼我替你贩毒,我宁可被你整死也没服过软,现在你要再想逼我,我还是这句话:老子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