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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龙

作者:尼罗 | 分类:同人 | 字数:0

第54章

书名:降龙 作者:尼罗 字数:0 更新时间:01-06 15:40

神情肃穆地站在露生与龙相面前,他误以为露生才是丈夫,所以说话时只看着露生的眼睛。

他说病人的子宫受创严重,将来生育的机会,怕是比较渺茫了。

露生听了这话,望着医生只是沉默;龙相开了口,问道:“你是说,她以后不能生孩子了?”

医生见鬼似的看了龙相一样,随即答道:“可以这样讲。”

露生没再多问,只向医生道了谢。在得到了医生的许可之后,他推门走进了病房。

病房内一切雪白,躺在白床白枕上的丫丫失了血色,一张脸也是雪白。露生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丫丫昏睡着,他看着丫丫的面孔,忽然想起了她七八岁时换牙齿的模样。

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傻玩傻乐,一时好了,一时恼了,翻不出大波浪。偶尔想起未来,他们也觉得未来一定是只有好。因为那个时候他们长大了,自己能给自己做主了,三个人手拉着手满世界地跑,想一想都要快活地笑。

现在,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到未来里了。原来未来中的自己,竟是这般模样。

龙相站在他身旁,忽然又出了声,“丫丫会死吗?”

露生没理他,因为对他嫌恶到了极致。

对满树才,他只是恨;对待龙相,他是由爱生恨。对待满树才,他尚能正视;对龙相,他简直无法直视对方的脸。不只是脸,声音也受不了,气味也受不了,龙相在病床上投射了一道淡淡的影子,他看那影子都像是魔鬼。

可不就是魔鬼吗?露生想,头上长角的孽种,可不就是魔鬼的形象吗?

凌晨时分,有人把龙相找了出去。仿佛是忽然来了一桩紧急的军务,非要由他过目一遍才可。在这之前,两个人一直没说话,龙相要走了,这才低低地对露生说道:“我马上就回来。”

露生依然没理他,等龙相出门离去了,他深深地俯下身,把脸埋到了丫丫身边的棉被上。

他没想睡,可是再睁开眼睛抬起头时,他发现看护妇不知何时进来了,正站在丫丫身边,对着灯光检查一支体温计。丫丫醒了,大睁着眼睛看那看护妇手中的体温计。看护妇很和蔼地低头告诉她“体温正常”,她便唯唯诺诺地在枕头上答应一声。

及至看护妇也离去之后,丫丫扭头转向了露生,小声唤道:“大哥哥。”

她声音小,露生像怕吓着她似的,声音也很小,“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丫丫摇了摇头,嘴唇惨白,“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你怀了孩子,自己不知道?”

“我知道。”

“知道你怎么不说?”

丫丫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答道:“我也不能肯定,就没有说。”

“自己不懂,不会问别人吗?不会到医院里问医生吗?”

丫丫转动了下滞涩的眼珠,很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我没人可问,也不认识到医院的路,也怕他回家找不到我,又要闹脾气……我想如果真是怀了孩子,到时候生下来就是了。”

露生抬手用力搓了搓脸,不假思索地说道:“丫丫,咱们走吧。我知道你现在虚弱,你忍一忍,我背着你。我没有龙相的本事,将军大帅这辈子怕是当不上了,但我想养家糊口的能力,我总还有。”

丫丫听了这话,没言语,只从眼角淌下两颗很大的眼泪珠子。眼看露生弯腰捡起一只鞋要给自己穿上,她慌忙从被窝中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大哥哥!”

然后她泪眼婆娑地摇了摇头,“不行了,我已经嫁给了他,我们……晚了。”

露生一听这话,登时急了,急得几乎也想哭,“晚什么晚!你才多大?怎么就晚了?我不信你是舍不得那个畜生。你要是以为你结了婚,一生一世便只能受他欺侮,那更是大错特错!”

说到这里,他起身一掀被子,不由分说地就要给丫丫穿鞋。丫丫拼命地把脚往后缩,正是急乱之时,房门一开,龙相走了进来。

龙相站在门口,见露生一手抓着丫丫的脚踝,一手拎着丫丫的鞋子,人便愣了愣,随即换了一副狰狞面目,他抬手指着露生问道:“你干什么?”

露生看着他那张花红柳绿的鬼脸子,感觉他这副嘴脸简直丑陋到令人不能直视,“你既然不把丫丫当个人来对待,那我就把她带走,你另找新奴隶去吧。”

龙相转向了丫丫,“你要跟着露生走了?”

丫丫立刻答道:“没有,你别生气,我哪儿也不去。”

龙相拖着长声问道:“那你哭什么呀?”

露生听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腔调,真想立刻再狠揍他一顿。可是丫丫硬从他手中抽回了腿,又低低地催促道:“大哥哥,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医院里住两天就好了。”

露生扭头望向丫丫,知道丫丫这是真不肯跟自己走了。她向上拉扯着棉被,把一张脸藏在了棉被里。于是露生就盯着棉被上方露出的一点凌乱刘海,呆呆地出了几分钟的神。

再次清醒之后,他弯腰把丫丫的鞋子整齐摆好,然后迈步走向了房门。龙相堵在门口,横眉怒目地问他:“哎?哪儿去?”

露生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面对着他,脸冷,声音也冷,“你我二人的情谊,到今日为止。记住,你活着,我永不见你;你死了,我给你收尸。”

说完这话,他抬手一把搡开了龙相,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龙相由着他走,可是在他走了半个小时之后,他在病房里开始坐不住了。

“他咒我。”他对丫丫说,“他是不是在咒我?”

丫丫侧身蜷缩在被窝里,不让龙相看见自己的脸,“大哥哥对你那么好,也不图你报答他,就想让你帮他报仇,你呢?你说话不算数,不但不帮忙,还和他的仇人交了朋友。他能不生气伤心吗?”

龙相默然思索了片刻,忽然说道:“他是对我挺好的。记得小时候,我坐在马桶上叫不来黄妈,他还给我擦过屁股呢。”说到这里他一咧嘴,“那天他没吃早饭,说是被我熏饱了。”

然后他毫无预兆地转换了话题,“丫丫,你这个笨蛋,怀了孩子怎么不告诉我?现在孩子没有了,你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生了。我们是不是以后就不会有小孩子了?”

丫丫从被窝的缝隙中向外窥视他的神情。他的脸已经肿胀变形,大眼睛陷在乌青的黑眼圈里。这张脸上五色俱全,唯独没有丝毫悔色。丫丫知道他是自私霸道惯了,他是真的不悔。

丫丫又想这样也好,如果将来生出了小孩子,那孩子有了这样的父亲,怕也不会活得快乐。自己这样懦弱,也做不成一个坚强的母亲。所以索性豁出自己这一条性命来陪着他混吧,权当上一世欠了他的债,这一世连本带利全还完。

她想得很豁达、很理智、很冷酷,可是眼泪成串地流淌,而她却连哽咽都不敢。头顶起了柔软的触感,是龙相把嘴唇贴了上来。龙相轻轻地亲了她一下,然后很困惑地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忽然都对我不好了?”

然后嘶地吸了一口凉气,丫丫听见他继续说道:“我的脸好疼,身上也疼。丫丫,你等着我,我回家让露生给我擦点药,擦好了我再回来陪你。”

龙相是清晨七八点钟时走的,走的时候说是“马上回来”,可等他再次出现在病房内时,已是晚上七八点钟。

他那张脸肿得越发厉害了,脸上红的地方泛了紫,青的地方变成黑,不紫不黑的地方显出皮肉本色,是一种贫血式的苍白。鬼一样地冲到丫丫床前,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没了……他走了,没了!”

丫丫挣扎着抬起头,“大哥哥走了?”

龙相对着她一点头,像是小孩子被吓得丢了魂,圆睁二目张着嘴,嘴角水汪汪的,是含着口水忘了吞咽。

露生真没了,只留下了一只密封着的大信封,信封里装着龙相的存折以及这两年存款取款时记录下的账目。立柜里的衣物都还在,只少了一只露生常拎的小皮箱。

仆人说白先生凌晨回来之后,只在家中停留了片刻,便又走了。走到哪里去了?不知道。

龙相立刻漫天撒网地派出人去,火车站也找,各大饭店旅馆也找,慌里慌张地找了一天,最后他一无所获地回了医院。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丫丫,他半晌未说话,脸上的表情又无辜又无邪,仿佛他是幼子,被凉薄的父亲抛弃了。

丫丫听闻露生走了,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然而又觉得其实这样更好。龙相像是一眼漩涡,只要靠近他,便要身不由己地被他卷个天昏地暗。想要清清醒醒地过生活,那就只能远离他。

所以大哥哥这么干是对的,走一个,算一个。

龙相依然认为露生这一走就算是造反与背叛,于是很霸气地告诉丫丫:“他爱滚就滚,我才不管他!我只不过是没按照他的意思办事,他就把我打成这样。家也不要了,我也不要了,什么东西!我白把他养到这么大了!养他不如养条狗!”

两天过后,北京城内依然没有露生的影踪。龙相到了医院,又告诉丫丫:“你不许学他,你要是敢学他往外跑,我就——我就——反正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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