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福仙舟通体由产自天风山脉的三品棘铁木构造,外层覆有云沉银,上刻诸多阵纹禁制。
虽然单就品级而言并不算高,未入四品玄器,但与谈夏清晨时所修复的那个聚灵盘相类,都属功能性法器,威力、品质并不是评定其价值的首要因素。
于青城仙宗而言,没有无数往返于各地的千福仙舟,对宁州的掌控也就无从谈起,战略意义不言自明。
高空之中,巨型的千福仙舟破风前行,船身上的阵纹不时闪烁微光。
仙舟甲板上,谈夏倚着一根桅杆而坐,从随身的行囊中取了一份特制的干粮喂给身旁的净坛。
这份干粮的配方,是他在青城仙宗的外门经阁中翻阅典籍时偶然所得,加入了松风草、星灵枝等不入品的灵草,颇得净坛喜爱。
见净坛吭哧吭哧吃得欢快,他不禁一笑。
但望向千福仙舟穿梭过的茫茫白色云层时,他眼中闪过了些许的惘然。
“自从我将你寻到带回青城,可是很少见到你这般消沉姿态。”冯长老的声音突然从谈夏身侧的船舱中传出。
“让长老见笑了。”谈夏直起腰身。
冯紫烟摇头,在他身旁坐下,温声道,
“见笑当年我若有你小子这般道心,又岂会止步于洞明境、止步于外门传功长老虽然碍于门规与身份,很多事情并不能帮你,但你的执着与坚韧,老夫看在眼中,从未失望。”
闻言,谈夏默默对他行了一礼,然后才道,“弟子从未有放弃道途之念,只是匆匆七年已过,却还是需要将道途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势之上,心中终究是略有不甘。”
穿越之初,前身尚是一个随在父母身侧的十五岁少年。
他此世的父母,亦是是青城仙宗弟子,只是未能在三十岁前突破洞明境,之后被安排驻守大良国,生下了谈夏。
但穿越不足一年,便有外宗修士突袭大良国。
谈氏夫妇将谈夏藏起,又在他身上留下了某种引信后,迎战来袭修士,最终未能幸存。
一场烈度不小的大战之后,青城仙宗收复了大良国,而与谈氏夫妇交好的师长冯紫烟,也循着引信找到了已经困居山林三个月之久的谈夏。
被冯紫烟救回之后,谈夏带着在山林中偶然捡到的小彘净坛与发现的玉书,在青城仙宗的别院中静养了两年时间,之后拜入仙宗外门,修道至今已有七年时间。
念及此处,谈夏心神微微一凝。
某种程度上,气海中那一册玉书,也算是他的金手指了
虽说金的有些不太纯粹。
经过几年的研究,谈夏发现,这册玉书似乎既非仙道巨擎的传承之物,也非什么铸器神匠的遗宝,同时也没有逝去大能的残魂寄居其上。
他还试图探寻过其上的文字来源,但外门经阁字,也都与之区别甚大。
单就现下能翻开的第一页而言,这玉书最大的作用似乎只在于用数字精确记录他的修为进境。
坦率而言,谈夏最初是有些失望的。
但在体会到修行的艰难之后,他意识到了这一小册玉书的价值所在。
世间生灵亿兆,而登仙道途艰难,许多修道之人道心的消磨摧折,正是开始于对自身极细微进步的难以感知。
他见过许多的外门弟子,在修为关口蹉跎良久而不得突破之后,某一日道心失守,放松了修行,此后再难有勇猛精进之心,黯然离场。
而玉书,却可以显示出他最微小的进步。
谈夏今年二十三岁,修道七年,养气境七重。
这样的资质,虽不算劣等,但若无特殊机遇,想要在七年内破入洞明境,从而谋求晋入内门,希望并不大。
他之所以能在缓慢的进境中坚持下来,玉书功不可没。
只是玉书终究不能改变他修道缓慢的现实,所以几番谋算之后,谈夏才终于决定跳出外门安宁的环境,通过外驻寻求其他机缘。
“运势、虚无缥缈”冯紫烟沉吟了一阵,才突然道,“许久没有看你舞剑了,还记得当初教你的第一套剑法吗,让老夫赏鉴一番”
冯紫烟突兀的请求让谈夏一怔,不过他倒也没有推辞。
起了身,谈夏对冯紫烟道,“还请长老指点。”
言毕,玄铁剑便噌的一声出鞘。
谈夏身随剑动,在这仙舟的甲板上化作了一道道残影。
他此刻所施展的,正是那一套云风剑法。
这一套中规中矩的剑法,因为附录在外门基础道功青城洞天紫薇经之中而广为流传,不少养气期弟子即便不主修剑器,也能粗疏地演练上一遍。
但在谈夏手中,云风剑法却显出了截然不同的模样来。
随着剑式的施展与灵力注入,玄铁剑的剑影上带上了淡淡的青色流风。
轻柔飘渺,隐带杀机。
“这似乎已经隐隐超出观纹境了”冯紫烟望着神色专注的谈夏,低声自语。
于修道之人而言,修为是根本,是横渡长生之海的船。
而道法武学,则是护道长生的凭仗。
而衡量每种道武修炼进展的,便是入门、小成、登堂与观纹四境。
作为养气境的低阶道武,云风剑法威力平平,很少有弟子会将精力放在这上面。
但谈夏手中的云风剑法,却并非如此
冯紫烟心中默默感慨,并未打断,任由谈夏继续施展着这一路剑法。
周身剑光有若匹练,谈夏心神越发沉浸。
往昔的七载岁月,在他心中流淌而过。
初修道时的好奇惊喜、修为止步时的困顿黯然
经阁之中,阅尽道藏;翠微峰上,月下练剑
仙舟行于云中,流风拂身,舞剑的青年有若仙人。
两炷香的时间之后,谈夏酣畅淋漓地结束了这一次剑舞。
汗水浸透了衣裳,但他的脸上却再半点无方才的沉重之色。
凝视着他手中的玄铁剑,冯紫烟抚须道,“看来,似乎不用老夫多费口舌开解你了。”
握紧掌中的长剑,谈夏呼出了一口气,微笑道,
“是,弟子的道途,在筹谋规划的智算之中、在手中的一柄铁剑之上,唯独与所谓运势无半分关系”
闻言,冯紫烟拊掌,朗声笑道,“善”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