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狐妖聚居的地方,外面的风雪依旧很大,刑水水抬手挡风往前跑,岂料小腿陷进雪中,差点摔在雪地。
她伸手去拔。
杜谛竹跟看白痴一样看她。
赫连生将她整个人从雪里拎出来,背在背上,刑水水抱着他脖子,蓦然回首,对杜谛竹得意地笑了笑。
赫连生冷声说:“你趴在我背上就是为了看杜谛竹?”
刑水水一愣,勉强笑道:“赫连生,你别生气......”
赫连生:“谁生气?”
杜谛竹生怕天塌不下来:“你该生气,本山主大度不会与你计较,毕竟我认识她的时候你都没出生。”
赫连生道:“你还没被打够?”
杜谛竹冷笑:“我是看你年纪小,没认真。”
刑水水道:“活的比谁还久,嘴也比谁都硬。当年和我打,也没见得你赢过。”
杜谛竹冷笑:“赢你这小孩对我有什么好处?毛都没长齐,传出去也不怕笑话。你也不看看你这死相好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这五年,修真界这么多妖王都被他找上门,也不怕落入你遭天雷的后尘。”
赫连生也冷笑:“灵山正常缉妖,你哪来这么大意见?”
杜谛竹:“我姑且算你找上我无相山是正常缉妖,毕竟我一直挂在你们那破通缉令上。那我问你,东海蛇妖呢,也挂在你们通缉令上?”
少年:“作恶多端,该收。”
杜谛竹:“青丘二长老呢?”
少年:“心术不正,让他长长记性。”
杜谛竹忍着怒火:“那三岛鳖精、朱雀大师、玄天城八角蜘蛛、冀城飞鱼、泽溪相柳这些呢!!!全部都心术不正?!!”
赫连生突然对刑水水说:“水水,把耳朵捂上。”
刑水水没有任何反应,脸色苍白,她耳畔仿佛响过一道惊雷,想到那时雪屋中与赫连生的对话。
“赫连生,你之前来过雪山这边吗?”
“之前来过。”
“来这干嘛?”
??“找你。”其实不止苍川。还去过骆丹、青州、东海、青丘、三岛仙山、朱雀水榭、玄天城、冀城。”
这么多地方。
??“就单纯找我吗?”
??“嗯。”
刑水水抱着他脖子的手却倏然收紧,连呼出的气都是炙热的。
赫连生,真的就单纯找我吗?
这五年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砰砰砰??旁边的雪堆炸开。
赫连生被挂脖子上的小手弄得很不自在,身形一僵,但很快他又冷冷看向杜谛竹,桃源剑嗡鸣,不知什么时候握在少年的手中。
剑穗沾雪,他在警告他。
杜谛竹怒道:“你装什么装!谁不知道这些妖和薛灵有仇,特别是那个青丘二长老,当年拿薛庄心开玩笑已经被打了一顿了,你又打一顿,有本事把符戚将军也从坟里揪出来打一顿啊!”
话音未落,赫连生眼一冷,袖下的捆绳飞出,杜谛竹还沉迷在训斥他的劲头上,一时不察,又被捆死。整个人倒在雪地里,翻了几个面儿。
少年手腕翻转,捆绳缠在手上几圈往后拉,杜谛竹被他拖着走,头发衣服上都是雪,破口大骂。
刑水水无意间垂眼,正好瞥见赫连生手腕有根鲜艳的发绳,一怔,赫连生是什么时候从自己头发上把这根红绳顺下来的......感觉像是戴了很久。
她假装没看见。杜谛竹也懒得折腾了。
赫连生踢了杜谛竹膝盖一脚,看他跟看狗一样,讥讽道:“现在老实了?”
杜谛竹额头青筋突起:“赫、连、生!你若不把我放开然后跪下来道歉,休想让我告诉你们端木族的路往哪走!你们就在这个雪山里找到死吧!”
赫连生手抵着下巴,嗤笑:“谁说这世界上就你一人知道端木族在哪?”
杜谛竹:“你之前难道去过?”
赫连生:“不巧,还真去过。”
杜谛竹咬牙切齿:“你们这两个死人串通好了要我?全给我等着!”
刑水水无辜摆手:“我真的也是才知道。”
她看向赫连生,低声问:“赫连生......你什么时候去的?之前怎么不说。不然也不至于看着这个碍眼的杜谛竹了。”
杜谛竹:“......"
话音落。他没有回答。
四下寂静,只有风雪声。
刑水水知道他不想说了,应该是找杜谛竹麻烦的时候一起去的雪山吧,难怪对路这么熟。
抓着他衣服的手收紧。
少年声音低哑。
“水水,可以别问吗?”
“好,我不问。”
刑水水其实能猜到三分,端木族善蛊,所有的前来之人都有求于他们,那......赫连生来这是为了求什么?提高修为的?寻人的?
她虽然好奇,也没多问。
“那......有可以告诉我的地方吗?”
她试探地问。
“有。
他说。
随着夜幕降临,耳边的风雪越来越大,她鬓角贴着脸颊,并未被影响分毫。
是他用灵力挡下风雪,然后又背着她继续向前走,鞋袜都没湿。
“端木族的人都死了。”
这一句话宛若平地惊雷。
一直被拖着走的杜谛竹睁开眼,低声:“死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么多年岁高的蛊师就连我都要忌惮几分,你说死就死?”
赫连生淡然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杀的。不过那个人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设下阵法封了山路,将端木族所有人的魂魄都禁锢在雪山,不能轮回转世。”
杜谛竹:“镜无双那蠢货知道吗?”
刑水水提醒他:“你师父都死很久了......”
杜谛竹无所谓,对赫连生道:“你有问他们是谁干的吗?”
赫连生道:“记忆全被动过。”
杜谛竹冷笑:“真是好大的胆子!未经我的允许就敢杀镜无双的族人,与我知会过吗?怕是活?了!”
刑水水:“......”
他们一直穿过风雪,行至尽头,赫连生停下,捆绳松开,杜谛竹虽狼狈,但也懒得跟他计较。
横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堵冰墙。
冰墙高而厚,之前有破开过的痕迹。
刑水水问:“这就是那个人设的阵法?”
赫连生嗯了一声。
她重新站在雪地上,打量冰墙片刻,抬起双手:“你们后退一点。”
离火自她掌中飞出,橘红色的火焰袭向冰墙,瞬然迸发出极强的压迫感。
少女眼一瞥,发绳飘扬:“破!”
只听咔嚓一声,冰墙砰然碎裂,天上好似下了一场冰雨。
杜谛竹眯眼道:“既然你们已经找到这些蛊师所在地,薛九灵,可以告诉我了吧,另一个会镜术的人是谁?”
刑水水:“又不是你带我们找到的。”
杜谛竹:“我也带你们进雪山了。’
刑水水:“哦。”
杜谛竹:“哦什么哦?说名字。对你又没坏处。”
良久,刑水水才道:“关无山。”
杜谛竹:“没听过。不过姓关.......是灵山的?”
她继续说:“不算。虽然他父母是上官复和关游思,但他是被关阴子带大的。会阴山邪术也会傀儡术,李时序教他的。”
杜谛竹阴测测地重复:“李时序?”
刑水水点头道:“我现在怀疑……………当年李时序刺杀你师父这件事,他也掺和进去了。”
不然怎么解释会镜术。
杜谛竹沉默半晌,淡然道:“薛九灵......我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和你讨厌同一个人。呵......你当年挨雷劈我可是嘲笑了很久,想着要是你死了,我可就无敌了,修真界还有谁能与我打。”
刑水水也没想到。随着自己重生,这么多过去的人和事物都扑面而来,交织成一张网,恩与怨、因与果、环环相扣。
不过,她环着胳膊勾唇道:“你无敌,那赫连生呢?他如今也才二十三,就已经能把你打趴下了。”
杜谛竹:“......”
能不能少提你这个死相好。
他看了眼赫连生,忍不住道:“那谁,虽然你是人我是妖,但在修道上还是可以交流交流的,你是如何修成这样的?”
赫连生不耐烦道:“滚开。”
脾气还是很坏。
冰墙虽已破开,三人都没急着进去,刑水水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这个阵法。
就是这个阵法将端木族的人困在里面。
杜谛竹道:“看出什么了吗?”
刑水水看了他一眼:“杜山主你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杜谛竹冷哼:“这种垃圾阵法还不配我亲自出马!”
赫连生嫌他聒噪,点了他哑穴,走到刑水水身边,她正好站起身,表情有些凝重:“阵法上有魂印,估计就是怕外人闯入。我与关无山交过手,气息我认识,这魂印正是他的。”
端木一族是谁的可想而知。
杜谛竹好不容易冲开穴,一听这话眼神阴鸷,抬手打出一道妖气缠绕着阵法一圈,旋而冷笑:“阴山邪术?”
这隔离法阵的流派正好属于阴山,因而特别邪门,若外人强破只会吃不了兜着走,但可惜遇上了赫连生之后又遇上了离火。
刑水水道:“看吧。我没骗你。”
赫连生突而揪着他辫子走,刑水水疑惑望向他,歪着头跟着他走,少年手中的力道不重,只是略施警告。
“别跟他说话。让他自己滚。”
这人好霸道。
刑水水:“我跟他说话你会不高兴吗?”
赫连生停下脚步,依旧捏着她辫子。少女头皮发痒,抬起脸盯着他,风雪虽止,但心绪却不止。
赫连生垂下头,低眼道:“你说不骗他,可你从见我第一面开始就在骗我。”
“我若不骗你还能活到现在吗?就你当年恶劣的态度,我早就被你大卸八块了。而且......”
刑水水哄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骗他,说不定我就是随口胡诌。
杜谛竹抬起拳,非常想踹飞这对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