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里尝到铁锈味，混沌灵识像被人拿烧红的铁钎子猛戳，太阳穴突突跳得要裂开。
苏璃的玄铁剑在身侧划出银弧，砍翻两个黑袍人时，我瞥见她耳后青玉耳坠闪了闪——那是青岚宗后山小摊贩用三颗灵石换的，当时她嫌贵，我硬塞到她手里，说\"戴这个，我找你时一眼就能认出来\"。
现在这耳坠沾了血，红得像要滴下来。
\"顾郎！\"苏璃突然拽我胳膊，她掌心全是汗，\"雾起了。\"
我这才发现，密林中不知何时漫起灰蒙蒙的雾，像被人往空气里撒了把糯米粉。
五步外的树影都模糊成团，韩枫的短刃在雾里只看得见一点寒芒。
他摸了摸鼻尖，压低声音：\"这雾...有股子烂树叶味。\"话音未落，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炸起来——我太熟悉这动作了，小时候我们在野林子里遇狼，他也是这样先竖汗毛再拔刀。
\"小心！\"我拽着两人往树后闪，同时混沌灵识强行铺开。
精神力像被抽干的泉水，眼前发黑，但我还是捕捉到左侧三十步的异动——那是肌肉绷紧的震颤，是尖爪刮过树皮的刺响。
刺耳的尖啸撕裂雾气，三只怪兽冲出来。
它们浑身长着黑灰色鳞片，眼睛泛着妖异的紫，最前面那只下颌裂开三瓣，露出倒钩状的利齿，腥风裹着腐肉味直往人嗓子里钻。
苏璃的玄铁剑已经迎了上去，剑刃擦过怪兽鳞片时迸出火星：\"顾郎！
左边那只交给我！\"
我抽出腰间的镇厄剑，剑身嗡鸣。
这剑是三个月前在遗迹里捡的，当时苏璃说\"破铜烂铁\"，现在它砍在怪兽前爪上，竟直接削下半片鳞甲。
那怪兽吃痛，前爪拍地，震得地面裂开蛛网纹。
我踉跄两步，后腰撞在树干上，疼得倒抽冷气——韩枫的火符已经烧到了。
\"老子的赤焰符可是花了二十块中品灵石！\"韩枫甩着火折子，掌心腾起的火焰裹着符纸，\"烧不死你个丑八怪！\"火焰舔上怪兽后背，焦糊味混着腐肉味更浓了，那畜生惨嚎着撞向旁边的树，碗口粗的树干被撞得咔嚓断成两截。
\"它们不对劲！\"我咬着牙避开飞溅的木屑，混沌灵识强行探进怪兽体内。
这一探让我寒毛倒竖——那些怪兽的经脉里缠着黑色雾气，像活物似的往心脏钻。\"是被控制的！\"我大喊，\"有人用邪术操控它们！\"
苏璃的剑挑开怪兽的利爪，剑气割开它脖颈，黑血喷出来，溅在她玄铁剑上滋滋作响：\"血煞堂的手段？\"
\"像，但更狠。\"我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精神力几乎要耗尽，\"找源头！\"
韩枫的短刃淬了蛇毒，正扎进第三只怪兽的眼睛。
那畜生疯狂甩头，他被甩得撞在树上，却笑着吐了口血沫：\"找源头是吧？
老子给你开路！\"他反手又甩出三张火符，火舌卷着雾气，照出前方一块青黑色的石头——不，是祭坛。
雾气被火符撕开条缝，我看见那祭坛足有两人高，石面刻满歪扭的符文，最顶端嵌着颗鹅蛋大的黑宝石。
宝石表面浮着血丝，正随着怪兽的惨嚎微微跳动。
\"是它！\"我踉跄着冲过去，镇厄剑嗡鸣得更厉害，\"这宝石在吸它们的生机！\"
苏璃紧跟着我，玄铁剑横在胸前：\"顾郎，我护你。\"她发梢沾着血，眼睛却亮得吓人，像当年在青岚宗演武场，她第一次赢了筑基期弟子时那样。
韩枫落在最后，短刃上还滴着黑血：\"你们先弄那破石头，老子断后——哎呦我操！\"他突然矮身，一把骨刀擦着他头顶飞过，钉进身后的树上，刀身刻着血煞堂的纹路。
我回头，雾气里冒出成片的黑袍人，刀疤大统领走在最前，脸上的刀疤像条活蜈蚣：\"顾尘，你跑啊？\"他身后的黑袍人开始结阵，我认得那是\"十杀锁灵阵\"的起手式，上次在石塔外，要不是苏璃用玄铁剑硬扛了一击，我们早被锁死了。
\"先毁宝石！\"我咬着牙，混沌灵识强行锁定黑宝石。
精神力如潮水般退去，眼前阵阵发黑，但我还是看清了——宝石内部有根极细的黑丝，正顺着祭坛石缝往地下钻。\"这东西连着地脉！\"我吼道，\"毁了它，可能会引动地火！\"
\"那也得毁！\"苏璃的剑气已经劈向祭坛，\"否则血煞堂会用这东西养更多邪兽！\"
镇厄剑突然发烫，我握着它的手被烫出红印。
剑鸣声里，我听见苏璃喊\"顾郎小心\"，韩枫骂\"狗日的别过来\"，还有刀疤的冷笑。
黑宝石在剑气中裂开条缝，血丝疯狂涌出，像活物似的缠向我的手腕。
我挥剑斩断血丝，却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伤口钻进了经脉——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冷。
\"轰！\"
地动山摇的轰鸣从脚下传来，祭坛石缝里冒出黑烟，远处的树成片倒下。
我踉跄着抓住苏璃的手腕，她掌心全是冷汗，却反过来攥紧我：\"顾郎，走！\"
刀疤的骨刀已经砍到面前，我用镇厄剑硬接，火星溅得满脸都是。
韩枫从侧面扑过来，短刃刺中刀疤的肩膀，那厮却像没知觉似的，反手给了韩枫一拳。
韩枫撞在祭坛上，咳着血笑：\"顾尘，你他娘的欠我两坛醉仙楼的酒！\"
\"走！\"我拽着苏璃往雾里跑，混沌灵识最后扫过——小溪，半里外的小溪，水流声盖过了喊杀声。
苏璃的玄铁剑在雾里劈开一条路，她的青玉耳坠又闪了闪，这次没沾血，倒像沾了溪水。
背后传来刀疤的怒吼：\"顾尘！你跑不了——\"
我没回头。
雾越来越浓，溪水声越来越清晰。
苏璃突然拽我：\"顾郎，溪水...\"她声音发颤，\"水是红的。\"
我眯起眼，透过雾气，看见前方溪面泛着暗红，像被血浸透了。
更远处，水面下有黑影在游动，模模糊糊的，分不清是鱼还是...
\"先过去！\"我咬着牙，\"总比被锁灵阵困住强！\"
苏璃点头，玄铁剑在身侧划出弧光。
韩枫捂着肚子跟上来，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却还在笑：\"红水好啊，正好洗老子的短刃。\"
我们离小溪越来越近，暗红的水面突然翻起浪花。
有什么东西从水里钻出来，速度太快，我只看见一片鳞光——
\"顾郎！\"苏璃的剑已经刺了过去。
我攥紧镇厄剑，喉咙里的铁锈味更重了。
身后血煞堂的喊杀声、溪水的翻涌声、还有那片鳞光在雾里投下的影子，混在一起，像要把人逼疯。
但现在，我们只能往小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