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残骸撕裂祭坛底层的死寂,舰艏喷薄出的冰蓝星芒不再是柔和的光,而是凝结成实质的、带着烧穿空间尖啸的毁灭洪流!青铜舵盘在狂暴能量的驱动下疯狂逆向旋转,无数嵌套的圆环摩擦迸溅出刺目的电火,发出如同亿万根锈蚀钢索被强行扯断的恐怖噪音!整艘舰体剧烈震颤,残破的舰艏边缘,那些巨大的撕裂伤痕在能量过载下重新崩裂,喷溅出粘稠的、如同熔融青铜般的炽热溶液,带着烧灼金属的刺鼻焦臭,雨点般砸落在下方剧烈震荡的碑林结界上,将那些由遗骸堆砌的巨碑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深坑!
目标——结界穹顶!那空间裂痕尚未弥合、魔女阴影依旧在蠕动翻腾的入口!
冰蓝星芒洪流如同开天巨斧,狠狠劈向结界顶部由无数星舰残骸、机关兽断躯堆叠而成的“穹顶”!魔女那片浓墨般的阴影在洪流冲击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蜡块,发出无声的、却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粘稠的阴影疯狂扭曲、沸腾,两点猩红的炭核在洪流中明灭闪烁,流露出极致的怨毒与……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恐!
“嗤啦——!!!”
刺耳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巨响震彻整个空间!结界穹顶那些厚重、扭曲、布满血垢的青铜和玄铁残骸,在冰蓝星芒的冲击下,如同烈日下的残雪,瞬间熔融、汽化!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熔融金属的破洞,被硬生生烧穿!
外界!不再是屠宰场甬道粘稠的血腥!而是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翻涌着粘稠时砂流光的青铜甬道!带着腐朽铜腥和时空错乱气息的怪风,顺着破洞疯狂倒灌而入!
星槎残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舰艏对准那烧穿的破洞,尾部喷薄的星芒骤然加剧,整艘残舰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如同挣脱囚笼的洪荒巨兽,朝着破洞外的时砂甬道猛冲而去!舰体撕裂结界边缘熔融的金属残骸,带起漫天飞溅的炽热铁水!
墨九霄被狂暴的推力死死压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口鼻间全是金属熔融的焦臭和倒灌的时砂腥气。他染血的视线穿过舰艏喷薄的毁灭光焰,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通向自由的破洞!只要冲出去!冲入时砂甬道!就有机会…
就在舰艏尖端即将彻底没入破洞、脱离这死寂祭坛的刹那——
“叮…”
一声极轻微、极清脆的颤音。
不是来自星槎狂暴的轰鸣,不是来自熔融金属的爆裂,甚至不是来自魔女阴影溃散的尖啸。
那声音,如同最纯净的冰晶在绝对零度下碎裂,又似一缕被遗忘在时空尽头的叹息,直接穿透了星槎舰体狂暴的能量屏障,无视了震耳欲聋的噪音,精准地、轻柔地,敲击在墨九霄被冻伤、被魔女侵蚀、此刻又被星槎轰鸣震得嗡嗡作响的——左耳深处。
是琴音。
是苏无音的琴音!
那音调,并非恢弘的乐章,仅仅是一个孤零零的单音。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悲怆与……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决绝!
琴音响起的瞬间,墨九霄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悲痛和恐惧,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不!不要!
晚了。
那一个单音的琴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星槎狂暴运转的能量核心深处,荡开了一圈微不足道、却足以致命的涟漪。
“嗡——!!!”
星槎舰体内部,那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齿轮咬合与能量奔涌的轰鸣声,毫无预兆地——中断了!
不是停止,而是被一种更加尖锐、更加刺耳、仿佛亿万只金属蜂鸟同时振翅发出的高频尖鸣所取代!这尖鸣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噪音,充斥了整个空间!
巨大的舵盘猛地停止了疯狂的逆向旋转!所有嵌套的同心圆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粗大的青铜操纵杆剧烈地颤抖、弯曲,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舰艏喷薄的冰蓝星芒洪流如同被斩断了源头,骤然变得紊乱、暗淡,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失控!绝对的失控!
整艘星槎残骸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巨兽,前冲的势头在破洞边缘猛地一滞!舰艏甚至已经探入了时砂甬道翻涌的光流之中,但舰体却被一股无形的、源自内部的恐怖力量死死拖拽住!舰艏与舰体连接处巨大的撕裂伤痕在剧烈的应力下疯狂扩大,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撕裂声!炽热的熔融金属溶液如同巨兽的鲜血,从裂口处瀑布般喷涌而出!
“警报…核心熔毁…不可逆…”一个冰冷、僵硬、毫无感情的金属合成音,断断续续地从舵盘深处挤出,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能量管道爆裂的“噗嗤”声和齿轮崩碎的“咔嚓”声。
自毁程序!被苏无音那一个单音的残响,强行触发!
狂暴的能量失去了有序的引导,如同亿万头被激怒的凶兽,在星槎残破的舰体内疯狂冲撞、爆炸!舰艏表面那些星辰轨迹般的蚀刻纹路不再流淌能量,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炽亮,然后寸寸崩裂!巨大的舵盘在内部能量的肆虐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中央那根主操纵杆,连同深嵌其顶端的半枚「缘」字铜钱,猛地向上弹起!
铜钱并未脱离。但就在它被失控能量冲击得向上弹起的瞬间——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如同命运齿轮错位的脆响,自铜钱那古老的、布满铜绿和岁月蚀痕的边缘传来!
一道崭新的、细如发丝的黑色裂痕,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铜钱边缘!裂痕的位置,恰好贯穿了那个冰冷的「缘」字篆体的一角!
裂痕出现的刹那,星槎内部疯狂肆虐、即将彻底爆发的毁灭性能量,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咻——!!!”
一股凝练到极致、呈现出刺目白炽色的毁灭洪流,带着烧穿空间的尖啸和足以湮灭星辰的恐怖高温,猛地从舵盘深处、从主操纵杆的基座中狂涌而出!它不再无序冲撞,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管道收束,精准无比地、狠狠灌向主操纵杆顶端——灌向那半枚刚刚出现裂痕的「缘」字铜钱!
目标,正是那道崭新的黑色裂痕!
毁灭的白炽洪流狠狠撞在铜钱裂痕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那足以熔穿星舰龙骨的恐怖能量,在触及裂痕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道细小的黑色裂痕……强行吞噬了!
铜钱表面,那道崭新的黑色裂痕,在白炽洪流的疯狂灌注下,如同活物般,极其缓慢地……张开了。
铜钱裂痕在白炽洪流的疯狂灌注下,如同干涸大地贪婪吮吸着骤雨,无声地、却又无比凶猛地扩张着。那道最初细如发丝的黑色缝隙,转瞬便撕裂成一道狰狞的伤口,贯穿了古铜钱近半的厚度,边缘如同被强酸腐蚀般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
没有能量的爆鸣,没有光芒的宣泄。只有一种沉滞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撑开的“滋啦”声,如同最坚韧的皮革被利刃缓慢割裂。裂痕内部,并非虚无的黑暗,而是翻涌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粘稠如活体水银的物质。
那物质呈现出一种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暗银色。它不像金属,更像某种凝固的光,或者被强行压缩至液态的星辰尘埃。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在深处流淌着极其细微、不断明灭变幻的幽蓝与暗金色泽的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神经脉络。它没有温度,触碰到裂痕边缘翻腾的白炽能量洪流时,反而散发出一股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白炽的毁灭洪流,那足以将星舰龙骨熔为铁水的恐怖能量,在触及这暗银溶液的瞬间,竟如同投入了无底深渊。炽热的光焰被无声吞噬、湮灭,只留下洪流冲击裂痕边缘时,那粘稠溶液表面被强行顶起的、缓慢蠕动的凸起,随即又迅速平复,仿佛从未发生过。
溶液顺着铜钱裂痕的锯齿边缘,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向外渗出。
第一滴。
暗银色的液滴,沉重得如同水银,无声地坠落,砸在下方剧烈震颤、布满蛛网裂痕的青铜舵盘表面。
“嗤……”
一声极轻微的、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的声响。那滴暗银溶液并未飞溅,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史莱姆,瞬间摊开、铺平,形成一片薄如蝉翼、直径不过寸许的暗银薄膜。薄膜覆盖之处的青铜表面,那些繁复古老的星文刻度,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浮雕,无声无息地向下凹陷、溶解、消失。溶解处,裸露出下方更加幽暗、闪烁着点点微光的奇异金属本体,仿佛这青铜舵盘只是包裹其外的一层脆弱外壳。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粘稠的暗银溶液如同垂死的巨兽流出的最后涎水,源源不断地从铜钱裂痕中渗出、滴落。每一滴落下,都在剧烈震颤的舵盘上蚀出一片新的、迅速扩大的暗银“水洼”。水洼彼此连接、融合,贪婪地吞噬着所触及的一切青铜结构。
星槎残骸内部的轰鸣与爆炸声并未停歇,反而在失控的能量洪流被裂痕强行吞噬后,变得更加狂暴无序。失去了主要宣泄口,毁灭的能量在舰体内部疯狂冲撞、爆裂,舰艏巨大的撕裂伤口进一步扩大,熔融的金属溶液如同垂死巨兽的血液,更加汹涌地喷溅。整艘残舰在破洞边缘剧烈地摇摆、震颤,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的飞蛾,随时会彻底崩解。
墨九霄被狂暴的震动和失控的能量乱流死死压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每一次撞击都让肺腑间冰火剧毒的肆虐更加凶猛。他染血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舵盘之上,看着那不断滴落、不断蔓延的暗银溶液,看着那被迅速溶解、露出下方奇异金属本体的舵盘结构。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悸动攫住了他。这溶液…这被强行从铜钱裂痕中“挤”出来的东西…绝非此世之物!它散发出的那种冻结灵魂的寒意,那种吞噬能量的特性,那种对青铜结构的恐怖溶解力…都指向一个冰冷的事实——天外!
是星墟图指向的陷阱坐标!是归墟之瞳的本源!是那潜藏在魔女傀心深处、此刻随着铜钱裂痕被强行撕开的——天外偃师的冰冷造物!
“阻止…它…”破碎的气音带着血沫挤出喉咙,却瞬间被星槎内部的爆鸣吞没。
就在这时,那不断滴落、蔓延的暗银溶液,在蚀穿了舵盘表面大片的青铜结构后,似乎“感知”到了下方裸露出的奇异金属本体。溶液流淌的速度陡然加快!它们不再满足于表面的侵蚀,而是如同嗅到血腥的蛭群,沿着奇异金属本体表面那些细微的、如同活体电路般的能量纹路,疯狂地向内渗透、钻探!
“滋…滋滋滋……”
更加细微、却更加令人心悸的侵蚀声响起。奇异金属本体表面闪烁的微光,在被暗银溶液侵入的纹路处,迅速黯淡、熄灭。溶液所过之处,那些精密的能量通道如同被冻结的血管,失去了所有活性。
溶液蔓延的范围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一滴粘稠的暗银液珠,脱离了主蚀区,顺着剧烈震颤的舵盘边缘,滴落向下方的甲板。
甲板覆盖着厚厚的、因星槎启动震动而簌簌滑落的冰晶尘埃。
暗银液珠无声地没入尘埃。
没有“嗤”声,没有溶解。
那片覆盖着冰晶尘埃的甲板区域,在液珠没入的瞬间,毫无征兆地燃起了火焰!
并非炽热的橙红烈焰,而是一种冰冷的、呈现出妖异幽紫色的火焰!火焰无声地跳跃,没有温度,却散发着一种吞噬光线的诡异感。冰晶尘埃在紫火中并未融化,而是如同被投入了异次元空间,无声无息地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个边缘光滑、深不见底的圆形孔洞!孔洞边缘,残留着细微的、如同电弧般跳跃的紫火余烬。
那滴暗银溶液,如同点燃虚无的引信,将冰冷的物质强行“焚化”成了通往未知的孔洞!
墨九霄的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缩至针尖!这溶液…不仅能溶解物质,更能点燃空间本身?!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不能让它蔓延!一滴便能焚化空间,若让这溶液流淌开来…
他强提最后一丝气力,试图挣扎起身,哪怕只是靠近舵盘。但冰火剧毒在失控的震动中彻底爆发,身体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铁链和冰锥同时贯穿,眼前猛地一黑,又一口鲜血喷在冰冷的舱壁上。
就在他绝望之际。
“嗒。”
一声极其轻微、靴底踏在金属上的声音,穿透了狂暴的噪音,清晰地落入他嗡嗡作响的耳中。
墨九霄艰难地转动脖颈,染血的视线越过翻腾的熔融金属溶液和失控的能量乱流,投向星槎残骸剧烈摇摆的舱口——那道被烧穿的结界破洞边缘。
未来体。
他依旧站在那里,星辉铸就的身躯在狂暴的空间乱流和星槎的毁灭震荡中稳如磐石。布满淡金裂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破碎星海般的眼眸深处,漩涡旋转的速度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仿佛要将整个失控的时空都吞噬进去。
他的目光,并未看墨九霄,也未看濒临解体的星槎,而是穿透了混乱,死死锁定在舵盘之上——锁定在那不断滴落、蔓延的暗银溶液,以及溶液侵蚀下,舵盘深处那不断裸露、又被溶液疯狂钻探侵蚀的奇异金属本体上。
未来体缓缓抬起了布满裂痕的右手。并非食指,而是整个手掌。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剧烈震颤的舵盘方向。
没有光芒迸射,没有能量咆哮。
只有一股无形的、沉重到足以冻结时空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天幕,沉沉地压向那翻涌的暗银溶液和失控的星槎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