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也觉得不对劲儿，但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顾好自个儿的事情吧。
风卷残云般把桌子上的食物吃光，还有些意犹未尽。
小酒馆的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底子相当好。
她见到李观吃得爽快，赠送了一碗羊血蔬菜汤。
呼呼呼地喝完，味道不错，打了一个小小的嗝，结账走人。
不多时，李观就拐进了小山巷。
四周一下子黑了很多。
走了几百来步，前面突然火光大盛，闹哄哄不已。
有人提着灯笼，有人举着火把，很多人围着。
似乎是秦大爷家。
他们家养的那条大黑狗很凶猛。
李观本不愿凑热闹，刚刚路过，却见到人群主动让开一条道。
只见王三爷和其他几个巡捕房的捕卫从里面冲出来，一个个狂呕不止，呕完之后，几人脸色发白，打起了摆子。
这时又有七八个捕卫从远处过来。
不一会儿，当秦大爷一家七口从屋里抬出来的时候，李观下意识地退了一大步，背靠巷子墙壁，两只手无处安放。
艹@！
刹那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直接吓哭了。
有几个胆小的妇人吓昏了过去，被身边的野男人下意识地搂住，却忘记了揩油。
尸首分离、四肢剁掉，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连三岁小儿都没放过。
这是一起凶杀案。
又过了半个时辰，真相出来了。
杀人者叫孟大牙，在渔市做生意，仗着身强力壮经常强买强卖。
秦大爷儿子混帮派的，半年前，曾在渔市和孟大牙闹过矛盾。
双方纠集过人手斗过一场，后来请人说和了。
早半月，孟大牙捅死了人，是某个富贵人家的管家，被巡捕卫通缉，跑朝云山上落草为寇了。
此次是应该乔装入城买卖一些物资，见到仇人，怨恨心起，反正落草为寇，回不了头，一不做二不休，屠了人家满门。
估计此时那孟大牙已经离城上山了。
心里宛若压了一块石头，李观一路疑神疑鬼地走到家门口。
先没有急着进门，前后细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入院，进屋。
洗完澡上床，李观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秦大爷一家人的尸体惨状，
“不论在哪个世界，一定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弄得少少的。”
黑夜中，目光森然。
……
连续三日。
李观天不亮出门，天黑入城，徘徊于千竹山与三和山之间。
好运不常有。
第一日，进账四十七文。
第二日，五十五文。
第三日，六十四文。
有两个和父亲有些交情的采药人见到李观以前一天十文、二十文的收获，而今这么多，显然是采药经验大涨，纷纷鼓励了几句。
李观却是暗中苦笑不已。
一日三餐，若是顿顿七分饱，捡最便宜最实惠的吃，且多喝两碗汤的情况下，最少也要三十文。
而且必须要吃肉。
不吃肉，即便是一顿煮三斤白米吃下去，一样不得劲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因为阿嫂不在家，采药归家又晚，李观晚上基本上都在小酒馆吃。
主要是老板娘家的味道好。
吃完之后，他会去另外几个稍远的摊子打包一些更便宜的食物，留作第二日吃食。
此时，他刚刚走进小酒馆坐下，靠着窗户，正好见到一个刻骨铭心地高大人影，背着背篓，一瘸一拐地朝着远处走去。
沿途相遇的路人，见到那人，下意识地避让了一下。
那人即便走路不顺畅，仍旧昂着头，脸上带着不屑地笑容。
正是独眼马。
此人原名叫马大力，母亲难产而亡，父亲是个哑巴，在他十岁的时候死了。
少时因为好勇斗狠被人打瞎一只眼睛，故而得此名号。
他欺软怕硬，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碰。
对于普通人，当真是坏事做尽，而惹不起的人，则是各种拍马逢迎。
这几年，手底下又收拢了七八人，个个都是跟他一样无父无母的热血小伙，做起事来心狠手辣，敢打敢拼。
普通的地痞流氓根本不敢和他们斗。
很快就在三柳街底层混得风生水起，赶跑了盘踞在三柳街的青狼帮小头目一伙人，并以此为投名状加入了黑熊帮。
有黑熊帮当做依靠，马大力又跟着人学了点拳脚功夫，行事更加嚣张起来，相比以往少了些谨慎，搞得三柳街是天怒人怨。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却如此落魄。
直至人马大力远去，路旁的人则是幸灾乐祸地谈论起来。
“不得不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被黑熊帮赶出来了。”
“废了一条腿，且看他以后怎么嚣张。”
“老子真想一铲子拍死他。”
“那你去啊！”
“呃……我连我家娘子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那你说个鸡儿。”
……
原来大下午的时候，独眼马喝了点马尿，拉着两个新加入的小伙子去开荤，结果与人抢窑姐儿没抢过。
又不愿丢了脸面，回去喊了一帮人来。
本以为对方只是几个稍微有些力气的庄稼汉，看着又粗又黑的，往死里打就是了。
谁知，对方是黑云军的十夫长，带着手下的兵偷偷溜出来泻火儿，正在兴头上，且第二次被找麻烦，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场把独眼马打得吐血重伤，还打断了一条腿。
独眼马身强体壮，粗通一些拳脚功夫，又常年打架，寻常三五人近不了身。
但那十夫长可不是普通人，厉害得很。
摁住独眼马就是一顿扁，连带着那一帮小弟也被揍了。
不仅如此，那十夫长事后还伙同其余几个十夫长，领着手下的兵去了一趟黑熊帮讨了一顿酒钱。
至此，独眼马被黑熊帮赶了出来。
……
深夜。
荒山野谷。
一片阴沉。
马大力挣扎着，用双手翻新了坟土，拔掉了坟头草。
而后于坟前点上蜡烛，上了一炷香，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爹，孩儿发现，想要让人怕，凶狠拼命、蛮横霸道还不够，还得有令人畏惧的力量……
孩儿以后可能不是人了，如果忘记了上香，请恕孩儿不孝。”
说着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呜咽着哭了起来。
只是这哭声，听着有些令人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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