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叹，短促而古怪，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讶异。
他那如同枯树皮般的脸上，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极淡的，莫名的笑意。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老叟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寂静的密室中回荡。
“年纪轻轻，根骨倒是不凡呐……”
“这份内敛藏锋的功夫……啧啧，火候老道得很，不错，当真不错！”
他像是完全无视了苏楚脸上的面具，也无视了苏楚刻意压制在凌虚境初期的修为气息，仿佛直接看到了苏楚的本质，连连点头，语气中带着一种发现稀罕物件般的赞叹。
轰！
苏楚心中猛地一震！面具下的脸色，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这老头！
好厉害的眼力！
竟然……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刻意营造的伪装？！
要知道，他如今运转的敛息法门，配合“楚墨”这个身份，就算是通天境强者，若不仔细探查，也未必能发现端倪！
这“万事通”，果然名不虚传！
深不可测！
心惊之下，苏楚反而迅速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高人。
在这种存在面前，任何试探和小聪明都是徒劳的。
他索性也不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用那经过处理的声音，沉声问道：
“老先生，我想知道，如今这荒古大陆之上，究竟有几大顶尖势力？”
“包括那些摆在明面上的超级大族、皇朝帝国，以及……那些隐藏在历史尘埃之下，或是不为世人所知的神秘宗派、古老族群。”
老叟闻言，那双精光四射的浑浊眼珠转了转，似乎在飞快地检索着浩瀚的信息。
他慢悠悠地端起手边矮几上，一杯看不清颜色的，似乎是某种药茶的杯子，凑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
“呵呵……问势力格局？”
老叟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自信。
“小家伙，你这个问题嘛……嘿嘿，算是问对人了。”
“这荒古大陆上的风风雨雨，明争暗斗，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这双还没瞎的老眼。”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甚至还轻轻咳嗽了两声，营造出一种故弄玄虚的神秘感，吊足了胃口。
“明面上的那些个大家伙，想必你多少也知道个大概，老头子我就不多废话了，捡重点的说说。”
“东域姑苏，执玄冥龙纹为家族战旗，族内那座‘噬龙炼天塔’可是个了不得的东西，不仅镇压着姑苏龙脉气运，据说还能炼化龙血，提升族人实力。他们族里，明面上就有不止一位神火境的老怪物坐镇，暗地里，还秘密豢养着一批不惧生死的‘龙血死士’，凶悍得很呐。”
“南疆妖皇族，以九尾天狐为至高图腾，掌控着能淬炼妖族血脉的‘万妖血池’，麾下那支‘天妖卫’，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精锐。现任那位年轻的女帝凤九皇，天赋绝伦，据说正在闭关，意图冲击那传说中的神火之境。他可是无上天凤体！而她的师尊，那位隐世多年的虚无尊者，嘿，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是踏入神火境的老怪物了。”
“西漠大黑国，以黑曜石骷髅为徽记，‘幽冥铁骑’踏碎山河，‘咒术祭司团’的手段更是诡异莫测，令人防不胜防。可惜啊……”
老叟说到这里，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唏嘘和意味深长。
“可惜，他们那位野心勃勃，也算是一代枭雄的教主，黑无涯……”
“前些时日，已经陨落了。”
轰！！！
这最后短短的一句话，仿佛一道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苏楚的心海深处轰然炸响！
他戴着面具的脸庞上，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这老头……
他竟然……
他竟然知道黑无涯死了？！
要知道，黑无涯乃是大黑国教主，通天境巅峰的强者，他的死讯，绝对是最高机密！
就算是妖皇宫和姑苏家那边，恐怕也只是刚刚收到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绝不可能如此肯定！
而斩杀黑无涯的主力，正是他苏楚！
这老头……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姑苏家，竟然不止一位神火境的强者，难道除了祖父姑苏讳，还有谁？妖皇族也有神火境的强者？还好苏楚戴着面具，看不出他心中的惊涛骇浪！
苏楚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骨节节攀升，直冲天灵盖。
这老头……
他不仅仅是知道黑无涯死了！
他甚至连黑无涯“前些时日”陨落这种具体的时间范围都一清二楚！
这等情报的精准与时效性，已经超出了寻常势力的范畴！
苏楚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甚至能感觉到，面具之后，那老叟浑浊却锐利的目光，似乎饶有兴致地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欣赏他此刻内心的震动。
这老怪物！
绝对是个活成人精的老怪物！
苏楚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翻腾的气血。难道他也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他下意识的将面具拉了拉！
此刻，他反而更加确信，这一锭金子，花得不冤！
这“万事通”，或许真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只见那老叟呷了口茶，似乎完全没在意苏楚的反应，又或许是早已见怪不怪。
他放下茶杯，干瘪的嘴唇翕动，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悠然：
“呵呵，小家伙，是不是觉得老头子我知道的有点多？”
“别急，这水面上的东西说完了，咱们再聊聊……水面下的那些。”
老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如同老狐狸一般。
“这荒古大陆啊，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有些势力，它们不显山不露水，甚至不在乎世俗的权柄与地盘，但其能量，却足以让任何超级势力都为之忌惮。”
他伸出一根枯瘦如柴的手指，在空中虚点着，仿佛在勾勒着一张无形的隐秘地图。
“比如说……天机阁。”
“这地方，神神秘秘，谁也不知道它的山门究竟立在何处。”
“只听说，天机阁主能窥探天道运转之秘，但付出的代价，便是自身永坠黑暗，双目失明。真应了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啊！报应啊！”
“很多年前，正是这位盲眼的阁主，留下了一句传遍大陆的预言——”
老叟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