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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孤独

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 | 分类:其他 | 字数:0

第四章 ・ 三

书名:百年孤独 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 字数:0 更新时间:01-09 11:08

乌苏拉一走,加上墨尔基阿德斯的隐身仍然在各个房间里转悠,整个家宅显得又大又空荡。雷蓓卡开始掌管家务,印第安女人负责面包房。傍晚,皮埃特罗克雷斯庇带着一股熏衣草的清香来到家里,手里总少不了带上一个玩具做礼物,雷蓓卡就在客厅里接待他。为了避嫌,她总把门窗都打开。其实,这种谨慎毫无必要,因为意大利人对这个一年之内将成为他的妻子的女人十分尊重,连她的手都不碰一下。他的来访慢慢使家里摆满了奇妙的玩具,皮埃特罗克雷斯庇带来的发条跳舞女郎、乐箱、杂技猕猴、跑马、跳板丑角以及各种各样惊人的机器动物,使霍塞阿卡迪奥布恩地亚因墨尔基阿德斯的死而产生的伤感烟消云散,使他又回到了过去搞炼金术的时代。于是,他进入了一个由开了膛的动物和拆开的机械零件筑成的天堂。他想用钟摆的原理造个永动装置来改进这些玩具。奥雷良诺则抛开了工作间,一心教小雷梅苔丝读书写字。起初,小姑娘更喜欢她的娃娃,而不喜欢这个每天下午都要来的男人,他一来,家里人就不让她玩了,还给她洗澡、穿衣,让她坐在客厅里接待客人。可是,奥雷良诺的耐心和诚意终于诱惑了她,她甚至一连几个小时跟他学习字的意义,用彩色铅笔在本子上画房子和牛栏,画圆圆的太阳藏在山脊背后放射着金黄色的光芒。

只有雷蓓卡受到阿玛兰塔的威胁后一直闷闷不乐。她知道妹妹的脾气,阿玛兰塔生性高傲,她这样怀恨在心真叫人害怕。雷蓓卡躲在浴室里,一连几个钟头吮着手指,竭尽全力强忍着不去啃泥土。她整天愁眉不展,为了解脱,她叫来了庇拉特内拉给她算命。庇拉特内拉照例先胡乱念了一通,然后预言说:

“只要你的父母还没有入土,你就不会幸福。”

雷蓓卡听了浑身一颤,她好象回忆梦境似地,看到自己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带了一只箱子、一把摇椅和一只她不知里面装着什么的布袋来到这个家里。她还想起了一位秃顶的绅士,穿着麻布衣,衬衣领子上扣着一颗金钮扣,但跟那张金杯花国王4可毫无关系。又想起一位非常年轻、非常美丽的女人,她温暖的双手散发着香气,跟那金元花王后的患过风湿病似的双手完全不一样,那女人把花戴在她头上,带着她在一个到处是绿色街道的镇上闲逛。

e4此为西班牙纸牌,其花色为剑花、金杯花、金元花、棒花四种,分别相当于扑克牌中的黑桃、红桃、方块、梅花。e

“这我不懂。”她说。

庇拉特内拉好象给弄糊涂了:

“我也弄不懂,可这是纸牌上说的呀”

雷蓓卡被这个谜搞得忧心忡忡,就去告诉了霍塞阿卡迪奥布恩地亚。他听了以后,责怪雷蓓卡不该听信纸牌算命。但他自己却不声不响地翻箱倒柜、搬家具、挪床铺、撬地板,到处搜寻那只骨殖袋。他记得,自从修房屋以后,再也没见到过,所以就悄悄地把泥水匠们找来了。一个匠人透露说,当时因为干活碍手,就把那袋子砌在一间卧室的墙壁里了。他们把耳朵贴在墙上搜索了几天,终于听到了墙壁深处的克洛克洛的响声。他们打穿了墙壁,发现骨殖袋完好无损地藏在那里。当天,他们就把它埋到墨尔基阿德斯墓旁那个没有石碑的墓里了。霍塞阿卡迪奥布恩地亚回到家里,觉得了结了一桩心事。有一阵子这件事在他心里就象回忆起普罗登肖阿基拉尔一样沉重。他走过厨房时,在雷蓓卡额头上亲了一下。

“把不吉利的想法从头脑里去掉吧,”他对她说,“你会有福气的。”

自从阿卡迪奥出世后,乌苏拉一直不让庇拉特内拉到家里来。雷蓓卡和她交上了朋友,乌苏拉重新给她打开了大门。她随时出入,一个人的足迹比得上一群山羊。她卖力地干着家里最重的活儿。有时她还走进工作间,去帮助阿卡迪奥洗照相底版。这种得力而亲切的帮助,结果却使他误会了。这女人使他手足无措。她皮肤上的暖气、她身上的烟味儿以及她在暗室里不时发出的笑声使他分心,使他常常碰倒东西。

有一次,奥雷良诺在那里做金银匠活,庇拉特内拉就靠在桌上欣赏他耐心细致的手艺,突然朝他看了一眼。奥雷良诺没抬头就知道阿卡迪奥在暗室里。他望了望庇拉特内拉的眼睛,对她头脑里想的事一目了然,就象是在大白天看东西一样清楚。

“好吧,”奥雷良诺说,“你跟我说吧。”

庇拉特内拉苦笑着咬了咬嘴唇。

“你打仗真行,”她说,“百发百中啊。”

奥雷良诺证实了自己的预感,他停了一会儿就又埋头干活儿了,象没事似的用镇静而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认了,生下来就用我的名字。”

霍塞阿卡迪奥布恩地亚终于达到了目的,他把钟表上的机械和一个发条跳舞女郎连接在一起,那玩具按着自己发出的乐声的节拍不停地跳了三天。这一新发现比以往那些荒唐的尝试更加使他激动。他不再吃饭,也不再睡觉,没有乌苏拉的看管和照料,他听任想象把自己带进了一种永久的梦呓状态,从此再也没有复原。他晚上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自言自语,探求如何把钟摆的原理应用到牛车上、应用到犁铧上、应用到一切有用的会动的东西上。失眠把他拖垮了。一天清晨,卧室里进来了一位白发苍苍、动作颤巍巍的老人,他竟没认出来。那是普罗登肖阿基拉尔。后来,终于想了起来,对于死人也会衰老,霍塞阿卡迪奥布恩地亚感到十分惊奇,他突然产生一种怀旧之情。“普罗登肖”他惊叫起来,“你怎么老远的到这儿来了”屈死多年以后,普罗登肖迫切需要伴侣,对生者的强烈的眷念和对阴间的另一种死亡临近的恐惧感,最终使他对最大的冤家也产生了感情。他找了很久,他向里奥阿查的死者们打听过,向来自乌帕尔山谷和沼泽地的死者们打听过,都毫无结果,因为马贡多对于墨尔基阿德斯之前的死者来说,是个陌生的村镇。墨尔基阿德斯死后,在阴曹地府的杂乱无章的地图上画上了一个小黑点。霍塞阿卡迪奥布恩地亚和普罗登肖阿基拉尔一直谈到天亮。几小时后,他毫无倦意地走进奥雷良诺的工作间问道:“今天是星期几啊”奥雷良诺回答说是星期二。“我也这么想,”他说,“可是,一会儿我又觉得还是星期一,和昨天一样。你瞧这天、这墙壁,瞧那海棠花。今天还是星期一。”奥雷良诺对他的胡言乱语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没理茬儿。第二天星期三,他又到工作间来了。“这简直是场灾难,”他说,“瞧瞧这空气,听这太阳的嗡嗡声,和昨天、前天一个样,今天也是星期一。”这天晚上,皮埃特罗克雷斯庇见他在走廊里哭,那是一种老年人的不讨人喜欢的哭泣。他哭普罗登肖阿基拉尔,哭墨尔基阿德斯,哭雷蓓卡的双亲,哭自己的爸爸妈妈,哭所有想得起来的、现在孤孤单单地在阴间里的人。皮埃特罗克雷斯庇送给他一只用两脚走钢丝的发条狗熊,也没有使他宽心。于是又问他,几天前说过的准备造一架钟摆机器使人飞起来的计划进行得怎样了。他回答说,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钟摆能把任何东西举到空中,就是不能把自己举起来。星期四他又出现在工作间里,带着一副痛苦的样子,象是遭了灾似的。“管时间的机器出毛病了。”他几乎要哭出来了,“乌苏拉和阿玛兰塔还在老远的地方。”奥雷良诺象骂小孩似的训了他一通,他顺从地听着。他连续六个小时察看着各种东西,试图在东西的表面看出有什么与前一天不同的地方,一心想发现东西上有什么变化以证明时光的流逝。晚上整夜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唤着普罗登肖阿基拉尔,呼唤着墨尔基阿德斯,呼唤着所有的死人,让他们来为他分忧。但是谁也没有来。星期五,他起得比谁都早,又去察看自然界的表象,直到完全相信那天仍然是星期一为止。他一把抓起一根门闩,仗着他的非凡体力和蛮劲,把炼金器具、照相冲洗间和金银匠工作间全砸得粉碎,还象中了邪似地用一种尖声但流利的、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大喊大叫。他正准备把家里其他地方全部砸烂,奥雷良诺把邻居们叫来了。十个男人才把他按倒在地,十四个人把他捆起来,二十个人把他拖到院子里的栗子树底下。他们把他绑在树上。他用一种奇特的语言叫骂着,口吐绿沫。乌苏拉和阿玛兰塔回家时,他还是手脚给绑在栗子树上。浑身被雨水淋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们同他说话,他不认识似地朝她们看了看,对她们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他手腕和脚踝因为绳索扣得太紧已经溃烂,乌苏拉为他松开了手脚,只让他腰部给捆着。后来又给他搭了一个棕榈叶的凉棚,以免他遭受日晒雨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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