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兵临城下
京师城内，因为李自成大军的到来，那是鸡飞狗跳，非常惶恐。就这种情况，也就崇祯二年的时候遇到过一次，那时候，还有勤王军队，可如今，根本没有勤王军队可言。
好在崇祯皇帝走之前，已经有过提醒，并且组建了新的京营。京师的鼠疫，通过一个月的预防，特别是搞卫生，灭鼠，隔离等等操作，也没见有复发的迹象。加上保甲法的提前实施，总算还是有条不絮。
但是，百姓的惶恐，富贵人家的害怕，自然也是免不了的。紧张的气氛，始终笼罩在京师上空。
不过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流贼大军在京师城下待了两天就走了
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流贼是过来看看京师的城墙，呼吸下京师这边的空气而已。
对此的真正原因，太子朱慈烺最是肯定道：“肯定是父皇的原因，无需再猜。”
他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他都和他父皇保证过，人在城在
身为热血少年的他，已经做过多次梦，就梦见他在腥风血雨中死战不退，把一波又一波的贼军杀死，或者赶下城头。而他的身上盔甲，亦是染满了敌人的鲜血
朱慈烺在没人的时候，有时候会在心中暗自问：“父皇，不知道拿了几颗首级了”
亏了崇祯皇帝是听不到他的话，要不然的话，估计要惭愧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朱慈烺所想象的那种首级，他是一颗都没有。
不是非常紧急的情况，手下将领也好，还是贴身护卫的方正化也罢，都是死谏不让他去厮杀的。
虽然如此，但是崇祯皇帝的战场技艺，包括弓马刀剑枪的技艺，是每日都有在练的。
在李自成从京师城下拔营的时候，崇祯皇帝也已经领军离开了保定南下。
哪怕他已经传旨过，说李自成大军不日便到，让保定城这边继续加强防守，可全城百姓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跪伏路边恭送皇帝离开。
虽然雨已在昨日就停了，但是地上却是湿的，保定的百姓，不分男女皆跪于泥地，让崇祯皇帝很是感动。
这个时代，物资并不丰富，大部分的百姓，一年都不会有一件新衣，身上的衣裳，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很是珍惜。可此时此刻，虽然自己有下旨过，可他们却依旧来送行，还跪在泥地里也没有在意污泥沾染了衣裳。
这个时代的人，或许有种种缺点，但是，他们其实也是很淳朴的。谁对他们好，他们都能记得
还是这个皇帝没当好，才让百姓过着苦日子
看着眼前的一切，崇祯皇帝在心中暗自发誓：既然穿越过来，必然要为天下百姓谋求最大的幸福，让他们早日解决饥寒交迫的问题，过上好日子
于是，在走出城门的时候，崇祯皇帝勒马停下，转身面对身后跟随的文官武将，父老乡亲，大声说道：“加紧备战，当朕回师时，能再看到你们每个人”
保定总督邵宗元听了，领头谢恩。
崇祯皇帝又看向留守保定的京营总兵刘九卿道：“保定城破，唯你是问”
刘九卿一听，立刻抱拳大声回应道：“只要末将未死，保定无忧”
保定的地方武将一听，顿时激动，自觉出列，纷纷保证：人在城在
崇祯皇帝点点头，又看向女将刘兰玉，吩咐她道：“城里受伤将士，一定要尽量照顾好。有谁要加入兰陵营的，皆可特事特办，找邵卿便可”
兰陵营要继续留在保定照顾伤兵，据刘兰玉禀告，说已经有一些保定女的在问当女兵的事情，其中有一些人，甚至还是保定城风月中人。对于这样的人，刘兰玉不敢擅自决定，就有报到崇祯皇帝这边过。还有一些女人，也想参加女兵，但是家里还不同意。
崇祯皇帝此时所说，就是有关女兵的事情，只要自愿参加，符合条件的，就让邵宗元去解决。还其自由身，不再是贱籍，又或者给她家里人去劝说，以便能入兰陵营。
“末将遵旨”刘兰玉听了大喜，连忙大声回应。
交代完了这些，崇祯皇帝便不再多说，调转马头，“驾”的一声，驱马跑了起来，迎着朝阳，往南驰去。
方正化和锦衣卫校尉骑军，也纷纷打马赶上。
御前直属标营的将士，也纷纷跟上。
阳光之下，健儿驰骋，蹄声隆隆，再次踏上征程。
保定以南，有庆都、定州、新乐等小城，而后才到真定府城所在。
在这个乱世，小城的防御差，极易遭受贼乱。
处于京畿之地，北直隶的辖区，辽东建虏每次入关劫掠，这些地方都被殃及，老弱被杀，青壮男女被掠关外，财物被抢，如此等等，就算是韭菜，被割了一波又一波，剩下的百姓还要承受大疫，贼乱，官匪一家，可以说，等到这崇祯十七年的时候，小城的百姓，几乎是没有多少了。
李自成大军一路北上，这些小城自然也被他们占了地。
但是，保定一败，周遇吉领军向南追杀，这些小城的大顺军也跟着南逃。当崇祯皇帝一路南下的时候，就只能看到这些小城多有着火，是贼军逃前放火烧城。新的断壁残垣，还有烟火可见；以前的断壁残垣，却见杂草丛生。
城中百姓，多不剩多少，躲在暗处惶惶然。路边野地，不时见到白骨。
看着这些，崇祯皇帝一路上都很沉默。
大顺国兴，百姓苦；大明朝亡，百姓苦；天下稍微有点乱，受苦受难的便是普通百姓
这一刻，他知道了，保定城的百姓跪拜的，不是他这个皇帝身份；而是跪拜一份期望，就期望他能为他们带去平安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越发地感觉到，身上肩膀上挑着的担子，真的很重很重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或许，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些的
保定城到真定城，大概是三百里路，行军几天，崇祯皇帝在离真定城最近的新乐城，遇到了在这里迎驾的周遇吉，听取他的禀告。
只听周遇吉向卸甲中的崇祯皇帝奏道：“末将控制着每日的行程，驱赶着败卒逃往真定。挑选出来的三百精锐，亦是混在杂乱的败卒中。今日傍晚时分，刚刚都混入真定城中了。”
说到这里，他或许想到了什么，马上又补充道：“陛下放心，六万贼军失去建制，混乱之下逃命，真定城内断然不可能在短期内梳理完成。且末将在今日赶入真定的败卒最多，达五千之多，要想在明日我军攻城之前梳理甄别，断然不可能。”
有过代州的诈城失败，事后有总结过经验，也问过当事人周大彪等人，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被识破。因此这一次的诈城，就有考虑之前的教训，为此，崇祯皇帝就派了经验最丰富的周遇吉，未入保定城，一直控制着节奏追赶贼军败卒，驱赶着他们按照崇祯皇帝的意愿往真定府赶。
救援保定城是这次战事的开始，而重中之重是能否攻下真定城。为此，在战事发起之前就开始部署。这一次的攻城，也绝不只是诈城而已，带来了步军，是准备做一次强攻的。
保定在京师和真定的中间位置，保定消息传到京师，以贼军第一时间南下计算，留给崇祯皇帝攻打真定的时间并不多。
真定这一战，时间紧迫，要求很高，只有一战的机会，一旦打不下，军队就必须转移，寻找机会再战，否则被李自成主力追上的话，就肯定是很危险的。
崇祯皇帝听了，没再多问，对于周遇吉的能力，他还是能相信的，只是下旨，全军休整，以备明日一战。
新乐城的东北角，是新编京营的马科所部驻扎，大部分军卒都是刚刚从俘虏转化过来的。难得比较早地休息，一些军卒就围在一起说话。
“你们听说了么在京营当兵，不但军饷能按时发放，而且听说以后不当兵了，朝廷也会安排去地方衙门做事”
“我也听说了，军饷这个事情肯定是真的，听说他们那些人连欠饷都结清了，这以后的军饷，怎么可能会再拖欠”
“真的是羡慕啊，老子从军就没领过军饷以前在太原，就被拖欠军饷，从了大顺贼军之后，也没见有军饷，希望快点过完这个月，也能瞧瞧一两银子到底长啥样”
“对了，伱们知道不，我还听说万一要是战死的话，皇上会在太庙那修建一座忠烈堂，就能进去享受香火，只要大明朝还在，就能一直享这香火的”
“不可能吧，这事可没听说”
“我也觉得不可能，估计是将军之类的才有可能吧，我们就一丘八，谁理你”
“”
正当他们在议论的时候，忽然听到脚步声响，转头一看，却见他们的大帅陪着一伙锦衣卫校尉过来，顿时，一个个吓得连忙噤声。
可谁知，锦衣卫校尉却到了他们这边，然后就听到他们的大帅亲自介绍道：“这营房里的便是甲队十二人。”
听到这话，几个锦衣卫校尉便拿出了一本册子，扫视了营房内的十二人，然后便看着册子点名道：“范万贵”
“到”范万贵闻声立刻大声回应，心中有点忐忑，不知道被锦衣卫的人找上门来会是什么事情
那点名的锦衣卫校尉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着册子，大声念道：“范万贵，太原阳曲人氏，家有老母以及弟妹各一人，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三从军。”
念完之后，他又看向范万贵问道：“对不对的”
范万贵有些不明其意，马上回答道：“对”
听到他这话，那锦衣卫校尉便又看向手中册子道：“秦二狗”
“在”又一个军卒挺了胸，连忙回答道。
那锦衣卫校尉看着他，带着一点笑意道：“你这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说完之后，他不等秦二狗说话，便看向册子，大声念道：“太原榆次范村人，家里有老父，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三从军。对不对”
“对”秦二狗听了，马上回应了一声，然后或许是因为他看到这个锦衣卫校尉带着笑意，便试探着问道：“大人，这是要干啥”
那锦衣卫校尉听了，倒是没有给脸色摆架子，而是马上回答道：“明日便有大战，你们是新入军的，需要再核实下。如果战死，你们的牌位便能留在忠烈堂内，也能把抚恤发到你们家人手中。”
听到这话，这甲队的人都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没想到这果然是真的。
范万贵见这锦衣卫校尉好说话，便连忙问道：“大人，听说要伤残或者以后不当兵了，还能安排去衙门做事，有俸禄的那种”
其他人听到，立刻都盯着那锦衣卫校尉，很想知道答案。就连马科，也是很关注。
那锦衣卫校尉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没错，陛下在宁武关的时候有说过此事”
说完之后，他便又开始点名核实名单了。
十二个人很快完成，他们就往下一个营房去了。
但是，在这个营房内，所有人的情绪都爆炸了。
之前他们只是听老卒有传言，说真的，其实是不敢相信的。就算真有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大都认为是那些跟随皇帝征战的老卒才有的待遇。结果没想到，他们竟然也能有这待遇，这绝对是非常刺激他们的。
这辈子从出生开始，几乎就没遇到过好事，结果没想到如今给遇到了。
当然了，兴奋之余，也有人想到了一种情况，便担心地说道：“该不会明天的战事会死很多人吧来核实我们的这些东西，是不是算着我们这些人很可能会战死”
范万贵一听，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你是觉得你的命有多精贵么不就贱命一条，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如今万一要是明天死了，自己能进忠烈堂，家里人还能有抚恤，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可不是”秦二狗听了，也是跟着说道，“就算是残了，还能去衙门领俸禄这是何德何能才有如此大的便宜可沾祖坟冒青烟了吧换其他地方，有这种好事”
听到这话，几个同袍都是点头。以前的时候，不管是在官军这边，还是在大顺军那边，都是贱命一条，死了活了又有多少人在意
可如今加入皇帝的京营，这待遇去哪里找
乱世人命真不值钱，这也算是卖了个好价钱
他们营房在兴奋，其他被点名过的营房，大都也确认了消息，同样都是兴奋，一直到天黑下来，他们才互相提醒休息，就等明日大战立功。
次日一早，天气阴，似乎是有下雨的迹象。
军队用过早饭之后，便全军开拔。
骑军、步军有序开拔，一队队的夜不收，更是扬鞭快马，喝斥着“驾驾”声，分向各个方向而去。
锦旗飘扬，马蹄隆隆，军队士气如虹，在近中午时分，大军便到达了真定城外。
真定城头上，主要的几个大顺军将领闻讯都上了城头。
手臂受伤未愈的李自敬看了城外的朝廷官军，顿时就闹了，道：“这才多少人马四万五万不能再多了吧，就这点人马，谁给他们的胆子来攻城的”
真定城里就有五万军队保护粮草和家小的，再加上刘芳亮所部和各地逃回来的军队，大概有七万左右人马。谁听说过攻城方比守城方的兵力还要少的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边上的磁侯刘芳亮，嘲笑道：“你好像有九万人马吧，就被这四五万人给打得屁滚尿流”
刘芳亮听得非常刺耳，但是人家是李自成的亲弟，他没法翻脸，只是阴沉着脸解释道：“我正要拿下保定的时候被偷袭了而且我之前已经损失了四万人马，都不到五万了”
为了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他特意少说了自己的兵力。
一直没说话的高桂英，此时插嘴说道：“千万不可小觑，这是明国皇帝所领之军，你们看不出来么，一个个都是士气高昂，其他明国军队有这士气”
李自敬和明国皇帝有深仇大恨，手臂都还在疼着的，一听之下，顿时就反驳道：“那又怎么样，骄兵必败打赢了保定，就来打我们真定，这可是攻城战。你们看看，竟然还在我们面前埋锅造饭，简直是欺人太甚，无法无天”
“末将愿领军出城给他们一个教训”刘芳亮向高桂英抱拳请战道。
己方兵力多于对方，他是真心想去找回场子
高桂英听了，摇摇头说道：“我军新败，士气远不如对方，先守城耗掉对方的士气，再寻机而动我料定明国皇帝不敢去打殿下主力，就想着来夺粮，就让他来试试”
正说着话呢，就见一群骑士往城头这边过来，高桂英一见，认得对方，当即便说道：“明国皇帝过来了。”
李自敬一听，顿时手臂又是一疼，连忙退后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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