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过来给顾幺幺磕了个头,看了一眼周围婢女。
顾幺幺会意,抬了抬手就让人都出去了,只留了尔曼和黛兰在屋子里照顾。
等到婢女们退出去了,府医虽然艰难,但还是冲着她开口了:“侧王妃,三格格这是这这应当是喜脉”
他刚才把脉时候只觉得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很明显是刚刚有孕了。
只是三格格还没有嫁人呢,居然先怀了身孕,这算是一件丑事。
虽说之前三格格失踪了好一阵子,再回来的时候,策妄阿拉布坦那边就替儿子过来求亲了。
大家心中都隐隐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猜到归猜到。
有些事情,可以在心里想一万遍,却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一次。
而且,三格格未嫁先孕这事,王爷和侧王妃一定不愿意让消息传扬出去。
府医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也要冒冷汗了。
屋子里安静的吓人,尔曼和黛兰都站在旁边快成了木桩子,床上,纱帐后面,三格格抬手捂住脸,将脑袋埋在枕头里。
她肩膀轻轻地颤动起来。
顾幺幺隔了好一会儿才对府医道:“确定么”
府医跪在地上头都没抬:“回侧王妃的话,脉象有力,确定无疑。”
顾幺幺站起身来,在屋子中踱了几步,随后先让黛兰送了府医去侧边厢房,暂时歇息。
然后又让尔曼去中军大帐那边瞧瞧看看王爷今日什么时候能过来
府医被送走,顾幺幺也没让等在外面的奴才进来伺候,她径直走到了矮榻旁边坐了下来,伸手握住了三格格的手。
三格格很羞惭地想抽手回来,但是手腕被额娘握得紧紧的。
她抽了几下没抽得动,于是也就不再挣扎了。
顾幺幺伸手给她又加了一层厚厚的毯子,这才静静道:“是”
是那小子的么
三格格哪里还敢看额娘,只是垂下了眼眸,一副默认的姿态,随后伸手掀起了被子,起来就要跪下。文網
顾幺幺伸手把三格格按住了,心里滋味难言。
看着三格格耷拉着脑袋,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顾幺幺难掩气愤:“这事就算怪也不该怪你。”
三格格声音就像蚊子哼一样,完全没有往日里的威风了:“额娘,反正女儿都是要嫁过去的了,这事儿这事儿”
这事儿虽然尴尬了一些,但只要嫁的人是那个人,说到底,也不算个难题。
顾幺幺想到四阿哥的提防,心里就像有一块大石头沉了下去倘若策妄阿拉布坦真的是诈婚,那三格格肚子里还怀着那小将军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她想了想,试探了一下:“倘若额娘是说万一,万一这门婚事不成呢”
三格格倏然抬头,脸色也变白了:“额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京城里都已经下旨了吗”
顾幺幺视线慢慢落在她小腹上,三格格随着她的视线,一下就抬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顾幺幺看着这动作,一下子就明白了。
女儿是真的很喜欢那小子,不然不会这么宝贝腹中的这个孩子。
或许那小子送了三格格回来,两个人短暂的分离反而更加让三格格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刚出了三格格的屋子,黛兰就过来低声请示侧王妃,问府医那边怎么办。
顾幺幺皱眉道:“他缺什么少什么,都去给他取来”
府医在侧厢房里,着急的团团转,时不时的走到窗口向外望一眼,然后又赶紧缩回了脑袋。
欲哭无泪。
他刚才测出来三格格喜脉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果然,如今侧王妃这意思是不许他走了。
虽然外面人看着只会以为是三格格病情一时不好,所以需要留下府医照顾,方便随时诊断。
但是府医心里很明白。
类似这样的事情,宫里面可多了去了。
府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俯身从医箱里取了纸笔,提笔起,开始给家人写家书。
写了一半,他笔尖顿了顿,瞧着墨汁缓缓低落,出神了一瞬,又摇了摇头,将那张家书给揉成了一团,胡乱的重新塞进医箱里去了。
不可。
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府医忽然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有人叩了叩门,随后一手推开了门,一手托着托盘走了进来。
是院子里的奴才过来给他送吃的了。
饮食倒是精美,只不过,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山珍海味,府医也吃不下了。
他放下了筷子,想了想,又重新提起了笔,打算给大将军王写封辞呈,告老还乡。
能齐齐整整的带着这颗脑袋回去,就已经算是祖宗保佑了。
晚上时候,四阿哥果然过来了。
顾幺幺上前去迎接他,伸手替他接下来肩上的大氅,又让人送饭菜汤水上来。
等到奴才们把桌面都布置好了,顾幺幺摇了摇手,让人都出去了。
她一边看着四阿哥的神情,一边就把这事儿给缓缓的讲了出来。
四阿哥又是震怒,又是心疼,猛地坐起身,单手撑起膝盖,眼角抽搐了一下,手背上的青筋也爆起了一副明明忍不住,却还是不得不忍的样子。
这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硬生生地吃了个哑巴亏,有苦难言,偏偏还得为了三格格的名声,得憋在肚子里。
千万不能张扬出来。
帐子里烧着火盆,顾幺幺身上只穿了一件棉衣,坐在四阿哥身边,也不觉得冷。
她看他气的不行,赶紧伸手过去给胤禛抚了抚胸口,也只能拿话来宽慰三格格横竖都是要嫁给那小将军的。
四阿哥还是觉得胸中气得窝囊,一时间没憋住,脱口而道:“你若不是这般宠溺小女儿,她也不敢至于这般无法无天除夕竟然敢单人单骑闯了出去”
顾幺幺哧溜起身道:“爷教训的是,妾身领训”
她刚准备跪下,四阿哥已后悔刚才说话的口气重了,又看她真的要跪下,赶紧伸手把她给扶住了:“幺幺”
他怎么舍得
他一伸手,就把顾幺幺给拉到自己身边来了,揽住了她的肩头,低头在她鬓发旁蹭了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屋外风声飒飒。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