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申山的小吏,是半月之前“窃贼”一案,最后的活口
此人去邻县请动那位周统领,至今未归,但邪修未必知晓内情,大约会盯着他的住处
“邪修在此多日,官府中人,他只怕也能认得。”
“而且对方修为不弱,容易察觉埋伏。”
“因此这一次埋伏,无须官府派人,凭我等仙宗内门弟子藏于暗中即可。”
陈冰背负双手,神情高傲,正发号施令。
当地县尊,也只得在旁听令,不敢多言。
而就在此时,贺清毓出声说道:“陈冰师兄,我等对此地并不熟悉,还须有人相助,才能事先埋伏周边邻舍。”
卢小玄上前半步,躬身施礼道:“小人自幼在此长大,与各家叔伯婶娘熟悉,可以去打点一番除此之外,小人虽是府衙之内的小吏,但也未曾上街搜捕,那邪修应当不识得小人”
他面无惧色,一礼拜倒,沉声道:“小人的义父,也被邪修所杀,今夜愿跟随诸位仙长同去”
时已入夜,月正当空。
经过一日部署,假扮的申山回到了家中。
申山的住处之外,四位仙宗内门弟子,各占一个方向,在周边的邻居房屋之内埋伏。
申山家有妻儿,但未避免邪修察觉端倪,并未移走,还在家中。
“仙长,您说邪修会来嘛”卢小玄低声道。
“未必会来。”
李正景这般说来,他心中隐隐有着这样的预感。
而卢小玄神色低落,不再说话。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便按照事先吩咐,离开此地,避免遭受波及。
但就在此时,却又有动静传来,李正景握住狭长黑刀,往那边看去。
来人一袭白衣,月光之下,清亮洁净。
“贺师姐来此作甚么”李正景问道。
“我那边的方向,已经让白狼和黑鹰暗中埋伏。”
贺清毓走近前来,轻声说道:“邪修太强,只有陈冰师兄能与之匹敌,而我等三人,单打独斗,怕都不是邪修对手”
“周墨师兄修为稍高,且他与陈冰师兄二人是至交好友,只要一有动静,陈冰师兄必会立即相助,无须担心。”
说到这里,贺清毓正色道:“我来这里,是为了跟你联手。”
李正景闻言,笑着说道:“怕我修为太弱,不能独当一面,被邪修所杀”
贺清毓顿了下,怕伤了对方的尊严,于是低声说道:“因为有你相助,我才能不惧邪修。”
“看不出来,师姐倒是很会说话。”
李正景笑道:“你跟他们二人同行,从山门之中出发到此,按理说应该跟他们联手,共同斩妖除魔才是。”
贺清毓摇了摇头,说道:“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只是结伴同行而已。况且今夜危险,我怕除了周墨师兄之外,陈冰师兄不会对你我及时施以援手,所以我来与你联手,也是自保”
李正景沉默了下,说道:“有那两头灵兽,你足以自保可师姐还是来此与我联手为何”
贺清毓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面露歉意,低声道:“对不起。”
“什么”
李正景不由错愕。
“半个多月前,外门失控发狂的灵豹,是我亲自驯化的。”
贺清毓语气复杂,说道:“灵豹失控,险些伤了你的性命。”
李正景这才恍然大悟,旋即又摆了摆手,说道:“与你无关。”
此事乃是陈友语等五名执事共同策划,无论是谁驯化的灵兽,最后都会失控发狂。
反倒是这位御兽堂的内门弟子,遭受无妄之灾,被执法堂问责
他想到这里,便也问了一声关于责罚之事。
贺清毓轻叹口气,说道:“御兽堂认为我驯化灵兽失败,罚我面壁十日”
“而执法堂那边,罚了我一百功勋。”
“我进入内门三年有余,才攒了七十六功,还欠二十四个功勋。”
“还清功勋之前,不得在公事堂换取任何宝物,而这御兽一道,却需要借助各类器物、药物、以及不同类型的驯化法门”
她面露愁容,说道:“这是我入门以来,初次下山,不惜星夜兼程而来,为的就是尽快凑足功勋,免于责罚”
“等会儿”
李正景皱眉道:“不惜星夜兼程而来”
贺清毓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李正景握住了刀柄,出声说道:“门中功勋,可以换取诸般资源,对我等而言,极为看重而实际上,对于被迫离开山门之外的同门而言,功勋更为重要”
他看着贺清毓,说道:“分别去启星府和仙宗山门报信的两人已经归来那么去邻县的申山,路程是最近的,他为何没有归来”
贺清毓怔了下,说道:“大约是周统领有事缠身,他等着周统领与一同归来”
李正景沉声说道:“可是对周统领而言,六十个功勋的妖邪,是他后半辈子都未必能攒够的巨款你能迫不及待,星夜兼程而来,周统领为何不来”
他站起身来,出声说道:“或许申山根本没有去到邻县传信,他早就死在半道上了”
“什么申山死了”
贺清毓面色微变,低声道:“那么他不会来了”
若涉及此案的人都死光了,那么这个邪修,昨夜杀死张育和张超两个小吏之后,便已是报了仇
此时此刻,邪修是否已经离开这里,逃出羽化仙宗地界
“可是今日”
贺清毓蹙眉道:“我另外驯化了三百只鸟儿,白天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若是外逃,应该瞒不过我的耳目”
李正景沉默不语,心中却念头急转。
那邪修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得到某一件“东西”
若是没有外逃,也就是说,他昨夜杀了两个小吏,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这一件东西,会在何处”
李正景顿时灵光乍现,出声道:“卢小玄”
此刻的卢小玄,已经浑身笼罩在冰寒当中。
在他面前,是一个黑袍中年人,神情阴厉。
“你义父的遗物,都在你手里罢”
“你”卢小玄颤声道:“是你你不是”
“不是应该在申山家中,遭到围杀”
黑袍中年人冷笑道:“就凭那四个初出茅庐的后辈,就想伏杀本座今日见到申山回家,本座就知道有诈”
“因为申山去邻县报信,还未离开万林县,就被本座宰了”
“当时来不及追杀张育和张超,只能等他们回来,但昨夜我仍然没有在他们身上,搜到那一件东西。”
“本座思来想去,只能是在你这个局外人的身上”
他伸手掐住了卢小玄的脖颈,淡淡道:“交出来,留你一命。”
卢小玄浑身冰寒,双腿颤动,竟是全身瘫软无力。
他原本对于眼前之人,恨之入骨,也曾想过,若见到对方,哪怕拼了性命,也要为义父报仇。
但在这一刻,他竟然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我不知道你要什么。”卢小玄颤声道。
“半月之前,所谓窃贼一案,涉及的所有东西。”黑袍中年人说道。
“那个案子,两个窃贼没有得手,就被活活打死了,没有物证。”卢小玄道。
“本座知道此案没有物证,因为是被瓜分了啊。”黑袍中年人平静道。
“不可能任何案件所涉的东西,必然都在衙门当中此案原本就没有物证”
卢小玄咬牙道:“我义父不可能”
他顿了一下,眼神变幻不定。
黑袍中年人淡淡道:“想起来了走罢”
卢小玄不敢反抗,领着对方回到住处,打开房门,找到暗格。
吴捕头的遗物,都在里边
一张地契、一张房契、一柄断刀、一堆碎银、三幅字画、十本书籍,以及,一块玄黑令牌。
“终于找到了。”
黑袍中年人伸手拿住玄黑令牌,阴厉的面容上,显得极为复杂。
卢小玄浑身一震,眼神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十日之前,义父将这令牌交给了他,并告诉他,此物是传家宝,坚不可摧,刀剑难破,乃是难得的宝物。
待自己五年期满,前往仙宗山门,参与外门弟子考核之时,可以用此令牌,献于外门执事,行个方便之门。
“很好。”
黑袍中年人面露赞赏之色,看向卢小玄,说道:“你可以死了。”
声音落下,他倏忽探出手来,呈墨黑之色,一掌拍向少年的头顶
但就在他一掌拍去之时
黑暗中寒光一闪
倏地一刀,从头顶上劈落
五雷断岳刀
“该死”
黑袍中年人惨叫一声,瞬息后退
他一退便到院外,脸色苍白,不断颤抖,只见右臂齐肘而断,鲜血泉涌
“老子都在房梁上蹲了小半刻钟了。”
李正景提刀走出房外,面上含笑。
“是你”
黑袍中年人面色阴沉,说道:“就你一个”
他说话之时,左手运起内气,往右臂断处一抹。
顿时断口之处,生机断绝,血肉腐烂,却也不再流出鲜血。
“我提前动身到此,让贺清毓去通知了陈冰和周墨。”
李正景抬起刀来,笑着说道:“他们随后就到,大约还有半刻钟你现在逃命,或许还来得及。”
“逃命”
黑袍中年人左手取出一柄寒铁钩,面露凶厉,往前扑了过来,喝道:“本座杀你,何须半刻钟,三息足矣”
“四名仙宗弟子当中,就你最是年轻,修为最是浅薄,竟敢孤身赴死”
“你断本座一臂,若不斩你头颅,本座颜面何存”
他运起邪功,阴毒内气游走,变得面目狰狞,宛如恶鬼现世
他临至近前,左手奋力一挥,寒铁钩朝着眼前少年的脑袋勾了过去
然后他便见到这少年面色如常,张口吐出一字。
“杀”
一字出,剑气起
剑气迸发,穿破胸膛
黑袍中年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胸膛剧痛,往后抛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每次出剑,自己都要重伤,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李正景口鼻溢血,叹了一声,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瓶子往嘴里倒。
吃了五行造化膏之后,他拖着长刀,往前行去。
临到近前,他轻轻一刀抬起,架在黑袍中年人的脖颈处,说道:“你被捕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