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人皇比试吗？”
谢涿的答复很简单，却石破天惊，如同一记天罚神拳，重重打在铁棠身上。
“府主……”
“莫不是在跟铁某开玩笑？”
略微思索之后，铁棠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不过谢涿却并没有生气，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模样，反倒是严肃无比。
“只要你跟我交易，你就可以见到古往今来的无数天骄！”
“一千年内修炼速度最快的妖孽，二千年内打遍同境无敌的天骄，三千年内最惊才艳艳的豪杰。
五千年……
一万年……
十万年……
百万年……
遍数时间长河，绝世的天才层出不穷，他们有些人达成了前无古人的成就，有些人完成了后来者再也做不到的事。
有些人称霸了三五千年，有些人睥睨了一个时代，更甚者……是他们定鼎了天下格局，主宰了未来大势。
即便在当世！
你也可以与三公交手，也可以与武穆论武，与人王切磋，与左相、右相分个高下。
当然。
你也可以跟我、跟他、跟太一道、跟两大佛门，只要是足够惊艳的天才，你都有可能遇见，甚至可以挑选。
包括――
人皇！”
“嘶~”
铁棠深吸一口气，胸中战意勃发，被谢涿说得蠢蠢欲动，恨不得下一息就马上交手。
但他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缓缓问道：“合道境？”
“合道境！”
“如果你觉得他们不够打，还有掌道一重关、二重关……
在那里。
你可以真正看到自己的极限，可以真正与古往今来最厉害的人物比个高低。”
“好，我答应你！”
铁棠再不犹豫，斩钉截铁。
谢涿试探道：“你不问问，代价是什么？”
“总不会让我去死吧？府主不妨直言。”
“两个条件！”
谢涿伸出两根手指头，徐徐说道：“第一个条件很简单，无论你在里面是胜是负，离开之时，也要留下相应的印记。
等你迈入掌道境之后，也要回来，且最低烙下一重关印记，如果你晋升较慢，那依次烙下四重关最好。”
“这么说……后来者，也会遇到我？”
“不错，也许你会成为后世天骄的踏脚石，但我更希望……你可以成为后世人无法超越的烙印。”
谢涿说得诱人无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调侃，似乎他不认为铁棠能够做到。
“上面那些人的印记……都是这么来的吧？”
“大多都是，但有些，我也说不准，毕竟有些印记的年头……比我还大！”
铁棠颔首：“好，那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谢涿起身，在宴客厅内缓缓踱步：“第二个条件，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你待会要去的地方，那里如今是我夫人娘家，也就是风氏的地域。
原本那里……
其实是他，玄都王氏的故土。
不过自那夜过后，王氏的大半产业都被风氏接受了。
我虽然是一府之主，还是风氏族人姑爷，但也不可能胡乱插手他人事务。
这第二个条件，其实是为你能进去所设。
日后若玄都风氏有所求，你需得为他们做一件事。”
“听起来倒不难，只是具体要我做什么事……似乎牵连因果不小。”
铁棠下意识展开了自身因果网，试图以寰宇八卦图来推算答应这件事可能产生的因果。
“这只是一个保障罢了，类似的交易风氏做了很多，你放心，至少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值得风氏消耗这个人情。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你没几年就死了，他们可能还要亏本。”
谢涿的话语很直接，也多少有些伤人，但说得都是实情。
玄都风氏家大业大，抛开自身族内势力不谈，光是谢涿这个姑爷就已经非常恐怖。
如果有什么是玄都风氏都无法解决的事，那此时的铁棠只会更加无能为力。
他们看重的……
是铁棠如今的潜力，日后的成就！
“好，我答应了，但风氏以后若是提出什么诸如‘让我自杀、自残’之类的奇葩要求，我可不会同意。”
“当然，这只是人情，只是一份口头上的承诺，并没有什么契约制衡，他们不会乱来。
甚至。
如果到时候你要反悔都可以，毕竟没有约束。”
“好了，少废话，直接走吧！”王玉成猛然站起身来。
谢涿疑惑道：“你……也要去？”
王玉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谢涿：“我不去，你把他带到一个地方随便杀了怎么办？
何况。
那里原本就是我的地盘，就算是现在，我也有份额！”
“呵~”
谢涿毫不掩饰地笑出声：“人皇当年救下你，只是提及你以及你的后辈可以进入，可没说你有份额。
那里如今是风氏做主，他们不会愿意想看到你的，我自己带他去就好了。”
王玉成还欲辩驳，却被铁棠打断：“无妨，我相信谢府主，若真要我死一遭……那便死一遭！”
他的话语充满自信，让二人都为之一怔。
铁棠敢来这里，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除开不死印记之外，他手上还有一枚‘渡厄金丹’，这枚丹药乃是人皇借助赤霄白鹤一族的降世赤莲莲子所炼。
号称能躲避万劫，渡尽一切灾厄，等于是另一条命。
再加上大虚空术、混沌玄胎诀等等手段，铁棠不但很难死，他也不怕死。
想要彻底灭杀他这种人……
实力并非是关键，关键的是线索，是对铁棠所有手段的情报。
只有完全掌握了所有信息，才能布下天罗地网，一举将他真正灭杀。
“走吧！”
谢涿起身，伸手在宴客厅内直接画出了一个大圆，虚空破开，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他当先一迈步，直接走了进去。
场中只剩铁棠与王玉成。
“王叔……”
“你放心，只要在玄都城内，我都有把握救你。”王玉成以为铁棠是在担忧，出言劝诫。
实则不然。
铁棠要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也是他来到玄都城的主要目的之一。
“王叔，我听闻你在地府交游广阔，连大雷音寺下方的阴司判官也对你赞誉有加，似乎交情不菲。”
“这没什么，我只是去得多了，为了方便，自然认识了不少鬼神。”
铁棠摊开掌心，仙力涌出，构建出一个悬浮的铜台。
“轮回殿，奈何桥尽头，有一座望乡台，王叔可知晓？”
王玉成脸色微变，一把掀起盖在头顶的黑袍，露出一副干尸般的枯槁容颜，神色惊讶不定。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
正在这时。
身后洞口又探出谢涿的脑袋：“怎么？怕我这里面有陷阱，不敢进来？”
“等你回来再说！”王玉成传音，然后轻轻一掌，将铁棠送进了洞口之中。
七彩光芒闪耀，四周虚空仿佛漏斗一般天旋地转，铁棠轻松稳住身形，一脚迈出洞口。
前方景色豁然开朗，厚重的仙韵化成真龙盘踞在虚空，元气结成了大山，高高耸立。
这里简直就是修炼圣地，哪怕放一头猪在这里，用不了多久也能修成元神大巫。
但铁棠却并没有多少欣喜，他感受到了许多打量的目光，有强有弱，想必都是风家之人。
他眼中赤芒闪烁，看穿了部分虚实，有些地方还有大阵禁制护守，连他也无法看透。
“到别人家，别东张西望，跟我走！”谢涿招了招手，闲庭信步往前迈去。
铁棠跟在身后，沿途屋舍算不上高大，最多也有三层，看起来无比低调。
在来到玄都城之前。
他对风氏的印象都很好，不过他此时却在这里感受到了诸多异样目光，夹杂着一些仇恨、嫉妒、羡慕。
“谢府主……这里似乎不欢迎我？”
谢涿笑笑，毫不客气：“你在我城里打死了我的亲生儿子，他的朋友、亲眷，又怎会对你有好印象？”
铁棠点头，深以为然：“这倒是，不过哪怕再来一次，我也会打死那位三公子。”
暗中的诸多气息陡然高涨，显然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
但或是因为谢涿的缘故，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呵斥。
这一点被铁棠所察觉，能够看出谢涿的身份地位，并不像寻常世家的姑爷一般。
“你啊~换作我年轻时的脾气，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
铁棠不以为意：“府主在年轻时……决计不是我的对手！”
谢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气到无言，可一时竟也反驳不了。
以他在各阶段的修为，至少要到一千多岁，才有可能抗衡铁棠。
“你嘴巴上的功夫我认可了，却不知你手底下具体如何，待会应该能看见。
我希望你进去以后……先找我的印记‘切磋’一二！”谢涿咬着牙，冷声道。
“也好，权当热热身了。”
“哈哈哈哈~”
谢涿气极反笑，换作其他人来说这种话，以他的心境修为，根本不会计较。
可偏偏这个人是铁棠，那就让人有些抓狂了。
这时虚空降落一道身影，鸡皮鹤发，笑容满面。
“难得，难得你谢涿也有吃瘪的时候，看来天下间也不是没人可以治你。”
铁棠一抬头，看到了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
他真的很老了，连萦绕周身的大道都开始散乱，气血下滑得厉害，说明他已经维持不住自己的修为，时日无多了。
“浩歌……你有空不去休憩，来这做什么。”
谢涿上前，像是老兄弟一般，拍了拍那位老者的肩膀。
就这两下。
铁棠都怕谢涿将对方拍死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风浩歌笑吟吟地解释：“我与他是同时代的人物。
当然，我没有他这般的本事，行将就木了，小兄弟无需担忧。”
谢涿声音沙哑了一分：“你说这些做甚，死就死了，大不了转世投胎，以后再做兄弟。”
风浩歌极为坦然：“我活得够久了，仙神之躯，元神魂魄都要老死，哪还能转世，这辈子无悔矣。”
“我有办法的，我总能想出办法，不是么？”谢涿背脊佝偻了几分，像是一瞬间老了十万年。
像他这样的人物，就靠着同时代的一些人互相扶持，哪怕过往是仇敌，也被漫长的时间冲淡了一切。
每一位同代中人的死去，都如过往时光在飞速消逝。
一去，不回头。
“让小兄弟见笑了，他这人就这样，走，我带你去豪杰殿！”风浩歌一挥手，一朵彩云托起铁棠，两人在风氏府邸半空飞行，沿途无人相阻。
少顷。
身下彩云缓了下来，铁棠看到前方有一座高耸的大殿。
这算是风氏家中最为高大的建筑了，却极为怪异。
说是殿，却中间露天，四面环墙，正中有一座百丈高低的山峰，最上方像是被人毁坏，少了一大截。
铁棠感到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咻~
谢涿飞速赶来，与二人并肩站立，落在豪杰殿门前。
整个豪杰殿被一座大阵环绕，没有开启阵法的手段，就不可能进入其中。
风浩歌转过身来看向铁棠：“他应该与你说过相关规矩了吧？”
“府主已经告知！”
“那我就不赘叙了，你进去吧，尽可能赢多一些，只有赢！才会有足够丰厚的赠礼。
倘若你一直输，也会损耗你的寿元，等你坚持不住了，就出来吧。”
铁棠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向着二人施了一礼，然后夸过阵法界壁，走到了豪杰殿门前。
轰隆隆！
他一把推开了大门，毫无顾忌地走了进去，随后沉重的大门又徐徐关闭，只留下两道身影在原地。
“浩歌，你觉得他能打通几关？”
风浩歌一捋身前发白长须，悠然道：“如果他的实力符合他的名气，那他应该就能一直赢下去。
但是无论如何，面对前十那几位存在，估计他也不是对手，不过这也足够让他迈入掌道境了！”
“他晋升所需恐怖无比，只怕还远超我当年，你不能把他当作寻常合道。
他想要迈入掌道境，不见得有那么容易。
至于前十……他的确没有胜算。
不过这样也好。
起码能够让他意识到……古往今来那么多天骄，他也不是最无敌的那个。”
……
轰隆！
大门合拢之后，加上阵法相阻，铁棠并没有听到门外二人的话语。
他走过长廊，来到了露天大殿的中央，见到了那座断裂的高峰。
这座百丈高峰整体呈现青黑色，像是青铜混合神铁打造，有着极为明显的人为痕迹。
周边铭刻万兽图腾，云水相间，好似画卷，唯独在最中央，有两个古朴、苍劲的字体。
这不是大商时代的文字，铁棠却一眼认出。
“战……界！”
其中战字已经少了一部分，却依旧非常明显。
到了这里。
铁棠彻底明悟过来，知道了眼前到底是何物。
“斗战界？”
“原来你的真身大半都在这里……”
“我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能够铭刻那么多天骄印记的地方，搞半天是你啊！”
这座百丈高峰，其实就是斗战界碑的主体所在，比起铁棠当年所见，大了不知多少。
可惜。
铁棠所掌控的小半截斗战界，早在十年前闭关之前，就已经交了出去，此时它还在江都城中。
“要是让小斗看见了，岂不是死活都要我把它带走？”
收起杂乱的念头，铁棠走到近前，伸手敲了敲山脚：“喂，有人吗？”
断裂的界碑射出一道紫光，将他整个人吸入碑内。
噗通！
铁棠坠入到一片巨大的阴暗大殿之中。
他刚想说点什么，却感觉有无数人影在打量自己。
“还有人？”
凤眼闪动，将四下场景尽收眼底。
“嘶~”
铁棠深吸一口气。
周围的确有许多‘人影’，但他们全都一动不动，就像是一道道鬼魅一般，围着铁棠站了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这么多……”
毫无疑问。
他眼前看到的这些人影，就是过往百万年来积攒的大部分天骄印记。
铁棠还看到在远处，有许多人影被结界笼罩，看不清晰。
越是远处，影子的气息越是强大，那些印记他现在无法选择，或者说是没有这个资格。
他得先证明自己的实力！
无数紫光在铁棠身上来回扫荡，最终界碑像是确认了什么，再度爆发神力，将他送到了一座古塔面前。
斗战塔！
铁棠看着前方这座琉璃塔，他其实很熟悉了，只是眼前的微微有亿点不同。
过往的九层琉璃塔，此时变成了足足有九十九层。
“这座界碑，虽然是主体，但它没有小斗的灵智，等于是死物，看来我得一层层打上去了。”
铁棠看到了第一层门户洞开，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远古巨凶，张开嘴巴静静等着自己。
“来来来，看看我与你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铁棠浑身颤抖，气血疯狂涌动，那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像是回到了肉身秘境之时，终于碰见了势均力敌的对手。
嘭！
伴随脚步声的落下，铁棠第一关的对手缓缓浮现。
这不像是任何一位天骄的印记，仅仅只是一头守门蛇妖的影子。
塔内光滑的墙壁浮现了一连串古老文字，大意是想要闯塔，先得经历三关考验，评判有没有资格。
如果连这三关都过不去，那连见到印记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面就是介绍这条蛇妖虚影的来历，这是一种名为青炎蛇的古老妖族。
当世还有没有存活，铁棠不知晓，反正他没见过。
约莫一柱香后。
塔内响起了一道巨大的钟声。
前方的蛇妖变得真实起来，瞳孔像是逐渐有了灵慧。
三息过后，便是死斗。
但铁棠却显得极为不满，站在塔中央喃喃自语，距离青炎蛇只有一丈不到。
“你给我搞这些……看不起谁呢？”
嘶！嘶！嘶！
三息已过，大蛇弥漫青炎，同样合道境的修为，张开血盆大口，不费吹灰之力，就咬到了近在咫尺的铁棠，将他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吼~”
从蛇腹内传来巨大的吼声，接着蛇躯彻底炸裂，化作满天残影飘荡在塔内。
铁棠甚至都没有出手，只一声怒吼就震死了这头蛇仙。
斗战塔颤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实力，连续三道紫光闪烁。
等铁棠再度打量，前方墙壁已经出现了第四关的字眼以及其他介绍。
显然。
他的实力得到了斗战塔认可，直接越过了三关考验，有了正面选择天骄印记的机会。
第四层出现了零星几道印记，松松散散，像是马上要消失一般。
“让我一层层往上打，打到何年何月？”
“让他们一起上！”
铁棠挥动手臂，接连敲碎了四个印记的紫色壁障，静静等候它们复苏。
……
豪杰殿外。
此时除了谢涿与风浩歌，还来了许多风氏族人，大多都是年轻的仙神一辈。
在他们前方有一道水镜，里面正映射着斗战塔内的情景。
铁棠还没有做出选择的时候，谢涿便笑道：“他肯定与我一样，嫌弃九十九层太多，想要一口气打完。
多半会选择四个印记一起上，到时候就有他苦头吃了。”
风浩歌惊讶无比：“你没告诉他豪杰殿的规则？”
谢涿努了努嘴：“墙上不有字么？他自己不会看？”
“你……”风浩歌无语，也习惯了这位挚友的脾性。
“你啊，生怕他比过你，万一他不认识墙上的字呢，你想过没有？”
“他还年轻，吃点苦没什么，看，来了，果然与我想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