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色的星球表面，狂躁的飓风以及炽热的岩浆，卷起的数十上百公里粗细的巨大触手，那些触手探出星球，向星空中延伸出数十万公里长，仿佛要将宇宙中的一切，都拖拽向他的本体。
与外神尤格萨斯一样，杜尔神也在本能的渴望吞噬一切。
区别只是杜尔神比外神尤格萨斯多了一些理智。
所以他还能抑制自己的这种欲望。
但是长久下去，在星球数以亿年计算的寿命下，可以想见的未来，杜尔神终究也会有着彻底疯狂的一天。
就像是他的那些信徒一般，感染了疯狂，以理智压制，但是终究有一天，理智无法再压制疯狂，成为彻底的怪物。
然而，杜尔神又与他的信徒不同。
他的信徒本就是智慧生命，被惰性污秽感染了疯狂，林旭只需要去除掉那些惰性污秽感染的疯狂，就能让他的信徒们回复原状。
但是杜尔神本身所谓的星球意识，就是在惰性污秽感染的疯狂扭曲之下，才诞生出来的。
可以说，杜尔神就是诞生于疯狂的污染的，那么去除了疯狂的污染之后，他所谓的星球意识，还能继续存在吗？
这正是林旭所好奇的。
所以，他亲自动手来进行了这个实验。
伴随着纳米机器人席卷杜尔星球，整个星球从内部到外部，惰性污秽被一扫而空。
而那些受到惰性污秽感染的一切，同样也被清除了惰性污秽的影响。
传递到林旭等人脑海之中的杜尔神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多摩尔和埃罗法特已经不会因为那声音而感到头疼欲裂了。
只是脑袋还会因为刚刚头疼的后遗症，而感到一涨一涨的。
此时听着大脑中杜尔神不断的哀求声，两人竟生出了一种同情的感觉。
随后，两人又对视一眼，觉得是如此的荒谬。
自己竟然在同情神明？自己这样渺小的凡人，有什么资格去同情高高在上的神明呢？
但世事往往就是这么的荒谬。
“伟大的人类啊，杜尔愿成为您的信徒，永远崇敬您，跪拜您。”杜尔神的声音虽然微弱，但还在响起着。
“伟大的人类，请垂怜我吧。”
多摩尔与埃罗法特则是又对视一眼，眼中满是荒诞的感觉。
高高在上的神明，竟然祈求成为别人的信徒。
不知道这一幕被杜尔神的信徒们得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反正对于多摩尔这个前杜尔神信徒来说，他以后是再也不可能信奉杜尔神了。
而就在这时，林旭才终于开口回应了杜尔神。
“恭喜你，实验结束了，你身上的惰性污秽已经全部被清除了，看到你的意识还没有消散，我很高兴。”林旭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杜尔神的疯狂被清除了，虽然看似意识受到了不小的削弱，起码现在的杜尔神已经没办法在星球表面卷起滔天的触手了。
但是起码他的星球意识还在，这就说明他的意识哪怕是在惰性污秽的扭曲下诞生的，但是意识一旦诞生，便再也不受惰性污秽的束缚，哪怕是清除了惰性污秽，意识依旧还在。
虽然意识遭到了削弱，但诞生于惰性污秽的意识，受到惰性污秽的影响更大，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要意识没有消散，就是好消息。
“我，我活下来了？而且我不再受到疯狂的影响了？”这时，杜尔神也反应了过来。
他的声音在几人的脑海中继续响起，虽然声音微弱了很多，但却更加正常了很多。
“我摆脱了疯狂，我终于摆脱了那无时无刻不在的疯狂与贪婪的影响，太好了，太好了，伟大的人类，赞美您，伟大的人类。”杜尔神的声音中充斥着喜悦的情绪，声音立刻又激昂了起来。
多摩尔和埃罗法特两人眼中满是惊讶，没想到刚刚还在一直求饶的杜尔神，这会竟然感谢起林旭了。
“看来伱很高兴？”林旭笑着问道。
“是的，是的，那股疯狂一直在影响着我，那疯狂让我总是燃烧着炽热的欲望，想要吞噬一切的欲望，虽然我在努力的压制，但我明白我无法一直压制下去的。就像外神尤格萨斯一般，终有一天我要屈服于那欲望。”
“但是现在，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那股欲望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杜尔神说话间，整颗星球仿佛都感受到了杜尔神的喜悦一般，微微有着震动起来。
只不过相比起之前杜尔神能够掀起的滔天暴风与烈焰，这就只是小儿科罢了。
“但是，你对星球的控制力好像下降了。”林旭观察着实验结果说道。
“那种控制力本就是借用您口中所说的惰性污秽的力量达成的。是枷锁，也是诅咒，现在能去除那枷锁，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感谢您伟大的人类。”杜尔神继续道谢着。
林旭对他的表态很满意，也不管他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然而埃罗法特却是有些担忧了起来。
现在林旭还在，杜尔神自然会乖乖听话的。
但是等以后林旭走了呢？杜尔神会不会固态萌发啊。
而林旭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担忧，没有避过杜尔神，或者说就是说给杜尔神听的，对着埃罗法特说道。
“没关系，清洗者的舰队会监督他的。”
“可是，海底基地现在生产出的战舰数量？”埃罗法特依旧担忧道。
毕竟往年海底基地每次凑齐几十艘战舰，就会出发驶向星空，然后被外神尤格萨斯吞噬。
更别说现在的海底基地，连几十艘战舰都还没有了。
“放心吧，很快战舰的数量就不只是那些了，汇聚了星空中庞大的战舰群，区区一颗星球而已，翻不起什么浪花的。”林旭笑着安慰道。
听到林旭这么说，虽然埃罗法特不明白，所谓的星空中庞大的战舰群到底有多少，也只好暂时放宽心。
埃罗法特对于清洗者的了解，更多的还是来自祖先留下的资料，只可惜光看资料，和亲身感受终究是两回事。
林旭相信，他很快就会明白了。
在维护者与清洗者面前，一颗星球，真的是什么都不算。
就像是被圈养在动物园里的老虎一样。
如果老虎能够有智慧，就算是弱小的人类幼崽，揪它的胡子当面嘲讽，老虎都不敢还手的。
别说不敢还手了，还得主动把另一边胡子也凑过去，生怕人类大爷不高兴，就把他给炖了。
这么一想，林旭在看看现在的埃罗法特，只感觉到一股悲哀。
曾经强大的执宰整个庞大河系的维护者的后裔，现在竟然堕落到一颗星球都怕的程度了。
这简直是给他们的祖先丢人啊。
而且不止是丢他们祖先的人，也给人类丢人啊。
好歹他们的祖先，曾经也是人类仆从的。
随后，林旭就在杜尔神赤红色的星体外，停住了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算是近距离观察杜尔神星球意识的变化。
毕竟刚完成净化时没事，不代表以后也一直没事。
不过后续观察的结果，林旭还是满意的。
同时杜尔神本人也感觉情绪稳定，有了人类帮忙治好了疯病之后，现在每天是啥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想了。
以前每天都在发疯与压制发疯之间度过，看着远方庞大的恒星星体，都在流口水。
如果不是理智告诉他，他根本没能力吞噬恒星，甚至反而会被恒星气化掉。
估计他都要微调自己的轨道，投入恒星怀抱了。
但是现在好了，现在看啥都不想吃了。
不用压制疯狂了，每天只要跟林旭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剩下的时间就可以放空自己发呆了。
为此，他甚至直接给杜尔教派的大主教传达了神谕，直接解散了杜尔教派。
弄得大主教措手不及，现在还没敢往外宣布这个消息。
而是在努力与杜尔神沟通，想要请他收回成命。
奈何杜尔神是已经铁了心了。
以往杜尔神之所以组建这个杜尔教派，说白了还是对那颗星球有些想法，整天总想着早晚要吃掉那颗星球，所以这才组建了杜尔教派。
但是现在好了，他已经完全佛系，没有欲望了。
既然对那颗星球都没有欲望了，那还留着这个什么杜尔教派干嘛，让那个大主教和一些神选者们，天天给自己打电话，听他们唠叨吗？
所以，我杜尔神今天就直接把教派解散掉，我看你们还怎么烦我。
然后你们再打电话我也不接，我就不接，看你们能怎么样？
反正这杜尔神教派我已经解散了，以后就与我无关了，你们也别来找我了。
我怕人类大爷误会我的疯病还没好。
就这样，随着外神尤格萨斯死亡，外神教派陷入分裂名存实亡。
杜尔神教派也被解散了。
虽然现在大主教还压着消息，但是接到神谕的不止他一个，相信他早晚会压不住的。
到时候就不知道杜尔神教派是会直接解散，还是也会陷入内乱了。
总之，这就不是杜尔神考虑的事情了。
也不是林旭要考虑的事情了。
当然了，林旭停驻这一个月时间，也不只是为了观察杜尔神的星球意识。
林旭在观察星球意识这个奇特的现象之余，也在不断的命令大量的自律机械聚合体组合成的临时战舰，向着百光年之内的各个星系跃迁着。
这些临时战舰抵达一处星系，就在一处星系内撒播纳米机器人。
这些纳米机器人按照林旭的命令，清除着每一个星系之内的惰性污秽。
虽然说星系之间的大片区域，还需要漫长的时间，纳米机器人才能缓慢的蔓延到这里，将星系间的惰性污秽彻底清理干净。
但是星系内部的惰性污秽，却是在这些天内，已经很快的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一颗颗星球之上残余的维护者后裔，以及当年的反叛者后裔，全都渐渐的摆脱了疯狂的影响，也摆脱了文明不断退化的魔咒。
同时林旭也通过埃罗法特这个维护者后裔作为特使，向那些星球上的各个维护者后裔的分支，传达了人类归来的消息。
当然了，埃罗法特不是独自前往的，而是先返回了浮空大陆，宣布了一系列好消息之后，率领着浮空大陆的众多高层，组成了特使团，乘坐着清洗者的战舰，伴随着临时战舰的引航，前往一颗颗星球宣布这个重要的消息的。
那些星球之上的维护者后裔们，一个个都惊呆了。
有些维护者后裔还在和背叛者的后裔们打生打死。
这一下天降支援，也不用打生打死了，直接就把还想反抗的背叛者后裔锤爆。
还有些星球上，因为严酷的自然环境，维护者后裔以及背叛者后裔，都已经遗忘了自己的传承，融合在了一切。
面对这种情况，埃罗法特也只能表示遗憾，给与一些基本的帮助之后，便离开了。
毕竟与背叛者融合的维护者后裔，已经失去了重新拾起维护者荣光的机会了。
还有一些星球上，则是维护者后裔与背叛者后裔各自安好，虽然暗中勾心斗角，但表面上相安无事的，这种情况就与埃罗法特所在浮空大陆的情况差不多了。
在漫长的上万年时间中，双方为了生存而互相妥协，虽然没有互相打生打死，但也没有融合。
这种情况的，同样是将这一支维护者后裔的首领，纳入了全新的维护者议会，成为议会的一员，就像是埃罗法特一样。
顺便一提，这个全新的维护者议会，是林旭一个月前才刚刚组建的。
目前的议长正是埃罗法特，议员就是各个星球上维护者后裔分支中的首领或者族长一类人物。
目前议会中已经有了十三名成员，算是找回了十三支维护者后裔的分支。
再加上这段时间不断在各个星系之中发现的，清洗者残余的战舰制造基地，维护者议会竟然也有了一支由几百艘清洗者战舰组成的小型舰队了。
而除此之外，这段时间临时战舰在各个星系之中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好几颗同样产生了星球意识的星球。
这些星球有些已经彻底疯狂，在看到临时战舰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将临时战舰吞噬掉。
结果嘛，有些是被召唤来的海量临时战舰集火，直接轰杀成渣渣了。
有些则是直接几颗反物质湮灭弹，彻底炸成了碎片。
还有些理智一点，没有那么疯的星球意识，则是再被纳米机器人清洗了惰性污秽之后，像杜尔神一样恢复了清醒。
这让这些星球意识也像杜尔神一样无比的庆幸，没有选择对抗，而是选择了合作。
无数年的疯病就这么被治好了，简直就是弹冠相庆啊。
总之，一个月的时间，这片蔓延百光年范围的星域，一个个星系之上存在的惰性污秽，都被清扫一空，彻底恢复了正常状态。
无数星球上的智慧生命们也在欢呼着，终于摆脱了无时无刻不在的疯狂。
特别是一支又一支的维护者后裔们，更是时刻处于狂欢之中。
因为他们终于又重新获得了人类的眷顾，他们终于可以重拾曾经的荣光了。
只是，一些知晓内情的维护者各个分支的高层们，足有上百人，却完全不像底层民众们那么高兴，反而是聚集在一艘清洗者战舰之上的庞大会议室内开着会，会上各个都是愁眉苦脸。
“大家应该都看到了，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啊。”
“几十万，不，足足有几百万，甚至可能是几千万的清洗者战舰，就汇聚在惰性污秽的边缘地带，看样子是做好了，随时直接跃迁进入星系内部的准备，我们该怎么办？”
“这片百光年范围的星域，百分之九十九的区域，都还被惰性污秽笼罩着，但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区域基本都是星系与星系之间的空旷地带，星系内的区域在林旭大人的清理之下，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宇宙的样子了。这种情况之下，曾经一直被惰性污秽隔绝在外的清洗者大部队，自然是要归来，消灭他们眼中已经被惰性污秽污染的我们了。”有人感慨着。
“他们怎么不直接跃迁呢？还在等什么？”
“自然是等待星系内的惰性污秽浓度彻底归零的时候了。”
“这，要不要汇报给林旭大人，让大人稍微减慢一点对星系内惰性污秽的清理速度？”有人犹犹豫豫的说道。
“林旭大人不会同意的，这种找骂的事情你自己去做。”
“我也只是个提议。”那人弱弱的说道，不说话了。
“几千万清洗者战舰大兵压境，可我们就只有几百艘清洗者战舰，还都是老弱病残，根本没办法抵挡的。”
“是啊，虽然不想麻烦林旭大人，但这种时候也只能找大人求助了。”
“对啊，我们根本抵挡不了的。”
大家议论纷纷，最后视线全都汇聚在了议长埃罗法特的身上。
特别是十三支的议员们，更是小声与埃罗法特交流了起来，因为在这里，只有埃罗法特与林旭之间的关系最近。
大家也理所当然的，将他当成了与林旭沟通的渠道。
毕竟大家对林旭的性格之类的简直是一无所知，万一自己去了，说错了什么话，那岂不是麻烦大了。
如果把林旭比喻为皇帝的话，那埃罗法特就是那个近臣吧。
大家都指着他去跟皇帝说话呢。
“明白了，虽然很不想打搅林旭大人，但这种情况，也别无选择了，我会去找大人的。”埃罗法特站起身来，一脸凝重的说道。
其实他跟林旭接触的也不多，也不清楚林旭的性格。
反而是近距离目的林旭拿杜尔神作为实验品的一幕，加深了林旭在他眼中无比威严的印象。
那是远比神明还要伟大的，来自至高无上的存在的威压。
他不清楚，这次面对数千万清洗者战舰大军压境的事情，林旭一直保持沉默，是不是在考验新生的维护者。
但为了新生的维护者不至于夭折，埃罗法特还是鼓起勇气，决定去见一见林旭。
“荣光来自人类的眷顾！”埃罗法特行了一个独特的礼节。
那礼节是万年前维护者一族的古礼，是他们这些新生的维护者们，最近刚刚从典籍之中翻出来的，然后将其确定为以后统一的礼节。
也算是恢复古制吧。
而口号呢，则是全新的，最近刚刚想出来的。
这种新旧的结合，也算是维护者新生的一个注脚吧。
“荣光归于人类。”无数的议员与高层们起身，行了一个同样的礼节回答道。
埃罗法特对着会议室内的上百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众位高层们则是直到埃罗法特走远，这才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离开。
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无论是各自星球之上，因为这万年一遇重大变故的善后，还有应对此次近在咫尺的危机。
各种各样的事情，千头万绪，都需要他们去处理。
新生维护者的崛起，从来不是只靠伟大存在的眷顾就可以的，还需要他们自己切实的努力。
人类终究会有着离开的一天。
这片河系是无法束缚人类的脚步的。
而他们也绝不能在人类离开之后，重蹈万年前的覆辙。
历史给了他们教训，同时也鞭策了他们。
现在，人类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他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同时吸取教训。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埃罗法特，则是再一次来到了始终停驻在杜尔星轨道上的云雀号上。
相比起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早早离开的埃罗法特，多摩尔到是还呆在这里，一个月的时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
不过即便是呆了一个月了，多摩尔也没有待腻，反而是在看到埃罗法特时，精神饱满的跟他打着招呼。
“请问，林旭大人在哪里？”没有看到林旭，甚至没有看到一众少女的埃罗法特有点奇怪。
“哦，林旭大人在杜尔星上，正在现场调研，很快就回来了。”多摩尔露出一个有些神秘的微笑，好像在隐瞒着什么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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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